福利社里面什么都有,就是口袋里沒有半毛錢。記得童年的小學(xué),沒有什么福利社,連小賣部也沒有,但在學(xué)校旁邊,卻有一個(gè)供銷社。供銷社里沒有水彩蠟筆和萬花筒,只有一個(gè)個(gè)小小的紙包糖。一分錢一顆的紙包糖,那就是我們朝思暮想的最愛。
常常在放學(xué)后,就趴在供銷社的鹽缸邊。小小的鹽缸,供應(yīng)著整村的人家。那時(shí)的鹽,是粗鹽,看起來特別像白沙糖。沙糖只有在生病喝中藥的時(shí)候,才有機(jī)會嘗嘗。我們就那樣趴在那里,把粗鹽想像成白沙糖。趁供銷社的工作人員不注意的時(shí)候,就偷偷的抓一些放書包里。然后,在返家的路上,一邊吃一邊跟同伴炫耀:我有沙糖吃呢。
童年的零食都是不需要花錢買的。每年清明過后,滿山的茶耳,后山茶樹上的茶泡,躲在巖石背后的半川等,都是我們小孩嘴中的美味。再過一段時(shí)間,田坎邊上的苞,山上的羊奶桿,還有很多記不清的大山給予我們的零食,都在等著我們。待到秋天,漫山村野的各種家的,野的果樹上的果子,也都是上天賜與我們的零食。就是冬天,也可以偷偷的,用繩子吊了,鉆到別人或自家的紅薯洞里,把紅薯也當(dāng)零食吃。
伙食的改善,很多也是不須花錢的。山上的蘑菇,田坎邊的小筍,石頭縫里的野木耳,小溪里的小魚,田里的泥鰍黃鱔,甚至青娃,都會在我們成群結(jié)隊(duì)的歡笑聲中,被傳遞到大人的釘板上。
但我們小小的口袋,始終沒有錢。
摘茶葉的季節(jié),我們會整天整天的呆在茶園,用小小的藍(lán)子,不停的裝著摘下的茶葉去過稱,然后換回一分一毛的小錢。麥子打完之后,小小的肩膀挑著二三十來斤的麥桿,走走停停,挑到十里外的收購點(diǎn),一趟也可以換回幾毛錢。半川子出來的季節(jié),我們就滿山滿野的尋找著這種東西,挖出來拿回家曬干,然后再拿到集市上去換錢。雞辰子和鴨毛,那是大人負(fù)責(zé)的,我們可以去一棵又要棵的桃子樹上,把那些桃樹精精扯起來,有時(shí)也會偷偷的,在大團(tuán)大團(tuán)的桃樹精精里包一些石頭以增加重量,然后賣給收貨郎的人家。桃核也可以檢起來,敲破之后,里面的桃仁,也是可以賣錢的。
但是,大人們得知我們口袋里有一些小錢的時(shí)候,他們總會想方設(shè)法收回去。有時(shí),讓你去供銷社買包鹽,又不給錢你。有時(shí)老師說要換鉛筆本子了,母親就說,家里沒有錢,你的錢先墊上,等賣了豬再還給你。如是再三,終歸還是口袋里沒有半毛錢的。
諸葛四郎和魔鬼黨到底誰搶到那支寶劍,嘴里的零食手里的漫畫心里初戀的童年,臺灣的小朋友們唱著這樣的歌謠時(shí),我們卻是這樣一天天長大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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