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神 獸
在小區(qū)散步,遇見個讓我訝異的事情。
有一個工匠,嚴格講是個石匠,在小區(qū)內(nèi)租了別人的兩個車庫用來作加工廠,加工雕像。以前我去看過,大體上都是用人造大理 石做材料,機器與手工相結合,雕刻工藝品,有獅子、大象、麒麟、貔貅,也有觀音菩薩與彌勒佛等。
這個暑假我又在小區(qū)散步,早晚都要走幾圈。我到那個石雕廠時,見到的情景與以前大不一樣了。那兩個車庫早已關閉,卷閘門都銹跡斑斑了,掛在門前的招牌也已破舊,有的邊角已經(jīng)掉落下來。我仔細瞧了瞧,今非昔比啊,以前機器聲不斷,如今悄無聲息,這里的黎明靜悄悄了。我想,可能是噪音太大遭到了投訴吧,也可能是受到疫情影響,生意經(jīng)營不下去了。我又看了看他門前綠化帶邊沿上擺放的石雕,實在無語了。不知道什么時候,那些石獅子的下巴都被敲掉了,有的眼睛都被涂抹了顏料。按理說,如果沒有較大的力度是難以敲掉那個結實的石疙瘩的。仔細端詳了一會,我認為這個應該是人為破壞的可能性特別大。
散了一圈又回到石雕廠門口,隔壁的車庫里住著一戶老人,老兩口子在門口做運動。我走過去問老人家:“老先生您好啊。這個 石雕廠什么時候關閉的?”
老人見我關心這個事,轉(zhuǎn)過身與我說話:“關閉一年多時間了。估計是沒什么生意,加之噪音大,灰塵也多,尤其到了夏天,天氣熱的時候聽到那個刺耳的聲音,難受得不得了。” 我又問老人家:“那些石獅子怎么被破壞了呢?您看個個都被敲掉了下巴,口里銜著的球也不見了?!?br/> “我們也不留意。這個社會啊,什么人都會有。有的人說這些東西擺在這里是要不得的,有煞氣。”老人一邊扭腰一邊說。 我又問道:“以前門前不是也擺著觀音菩薩,還有彌勒菩薩的塑像么?這個是善人,不會有煞吧?!?/p>
老人家說:“這個講不清楚的,有的說菩薩沒開光就沒關系。開了光才靈驗?!?/p> 我放慢了腳步,想起了以前朋友給我講的一個故事,絕對真實的故事。
在一座山城里,國稅局整體搬遷,新建了辦公大樓與家屬宿舍。他們的朝向是坐南朝北,又在大路的轉(zhuǎn)彎處不遠的地方,風水師看了地形,說這么大個單位,要鎮(zhèn)得住煞氣,還是要請兩個大石獅子蹲在門口。這樣,喬遷之前,兩尊巨大的石獅子披紅掛彩就安放在大門口,獅子器宇軒昂,一對眼睛像銅鈴一樣滾圓,特別威武。
喬遷那天,國稅局邀請四大家領導前來剪彩。剪彩完畢,書記與縣長各自揭開石獅上的紅布,高僧云禪法師給石獅子開光。
高僧做完法事就離開了??h委書記在門口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左瞧右看,把局長叫過來說:“你們怎么搞的,一個國稅局,石獅子比縣委門口的還要高大,還要雄壯。你是什么想法?”
局長一時語塞,無言以對。縣委書記甩手就上了車。
此事悄悄傳開了,局長心里特別郁悶。
國稅局對面的一戶人家自然也知道了此事,覺得這對巨大的石獅子對他家風水不利。便請了風水師來看看,商量著如何化解。
風水師出了個主意。第二天早上,石獅子的眼睛都被深黑的油漆涂抹了。大家上下班也不太在意,一切照舊。
不出半月,國稅局局長、副局長接連死了,都是腦溢血。突然有人提及此事,獅子的眼睛瞎了,當災的自然是領導。
下任局長上臺的第一件事就是給石獅子清洗眼睛,重新請高僧開光,外加水陸道場拜懺。據(jù)說此后平安無事。
幾天之后,我又從石雕廠門前經(jīng)過,遇見的還是那位慈眉善目的老者。我把這個故事講給他聽,他不置可否,呵呵呵地笑。我說老伯,你是信呢還是不信。他說事情發(fā)生之前,一般人可能不會信,發(fā)生之后就覺得蹊蹺了,不信也信了。他這話當然說服不了我,那不是事后諸葛亮嗎?
后來,一位看風水的朋友與我談起此事,他說那些石雕是不能隨便擺放的,雕刻它的時候,工藝師寄予了情意,它就有了靈魂。他還說,你看好多人家門前都豎一個石頭,上面寫“泰山石敢當”,不寫字,他就是塊石頭,寫了字就不一樣了。
我聯(lián)想起《中庸》里講的“正心誠意”四個字來。尤其是“誠意”,不管是什么藝術形式,創(chuàng)作者的“誠意”是一種極大的心能。而石雕也一樣,那些“神獸”在雕刻者的眼里、手下、心頭,都是誠意的化身。所以,古人雕刻人物或者菩薩,或者寫經(jīng)都要焚香沐手,都在于“誠意”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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