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祖母離開我們二十多年了,我兒時最早的記憶便是曾祖母。
- 我出生的時候,還在集體化時代,父母起早貪黑一年到頭在隊(duì)里掙工分,而我祖父過世很早,祖母又改嫁了,所以看護(hù)我的擔(dān)子便落到了曾祖母的頭上。
- 曾祖母在世時,我因?yàn)槟昙o(jì)很小,已記不清她的模樣,她過世以后每年的清明節(jié),父母總是對我說:“進(jìn)呀,你要給婆婆(在我們那里曾祖母口語叫“婆婆”,曾祖父叫“公公”)掛青(掃墓)哩,多掛些紙錢,她是一個好人,在世的時候很疼你的,哪怕一點(diǎn)點(diǎn)好吃的也會留給你的?!边@個時候我總是鼻頭酸酸的,努力去回憶我記憶中的曾祖母。因?yàn)槟菚r我實(shí)在太小,我記不起曾祖母對我好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我腦海中只有三段有關(guān)曾祖母的記憶,那也是我兒童時代最早的記憶。
有一天我不小心從閣樓上踏空一塊樓板掉了下來,當(dāng)時嘴角摔破了,流出了血,曾祖母嚇壞了,邁著小腳顫顫巍巍的到幾里之外的地里找我父母。父母后來告訴我婆婆為此摔了一跤,很久才好了。
有一年的初夏,我發(fā)高燒,整日昏昏沉沉的睡在床上,口舌干燥,飯吃不下,只想吃點(diǎn)含水分高的水果,但是在那個年代那個季節(jié)哪里有水果吃,但是婆婆還是走了大半個村子,為我討來了一個紅薯,我吃了那個脆脆甜甜的紅薯,我的病好了大半。
當(dāng)然我最深的記憶還是曾祖母過世后的那段日子。那天早上我還睡在床上,聽母親說,你婆婆去世啦,當(dāng)時我并沒有什么悲傷的感覺。每天我還是蹦蹦跳跳的和其他小孩玩耍,看到每天人來人往,我也在其中穿來穿去湊熱鬧。只是到了閉棺那天晚上,看到那么多人在哭,也許受是到感染,我也終于止不住流出了眼淚。婆婆上山以后,家里不再熱鬧,我每天只能一個人孤獨(dú)的在屋前玩耍,有時候我會想起婆婆,就會抬起頭望向屋前的那個小山坡,婆婆墳前的花圈在夕陽下是那么的耀眼,又是那么的凄涼,此時的我終于意識到婆婆已經(jīng)永遠(yuǎn)的離我而去,她再也不會帶我了。想到這里我的鼻子就酸酸的,眼睛里滿含淚水。
婆婆是隔村水安頭林家的人,見到她娘家的親人我總有一種特別的親切感,在他們身上我仿佛看到了我婆婆的影子,厚道而和藹。難怪我的父母總對我說,你婆婆是一個好人,其他的親人說起婆婆也總是充滿著一種感情。
以后每年的清明,我總是第一個跑到曾祖母的墳前,我會選一條有很多枝叉的樹枝,在上面掛滿比其他墳上多得多的紙錢。
- 在我離開家鄉(xiāng)那一年的清明,我在曾祖母墳前種下了一棵柏,為的是更好的懷念我的曾祖母。
- 后來我回了一次故鄉(xiāng),在曾祖母墳前我沒有找到那棵柏,我想一定是我的族人在掃墓時把它掃掉了,因?yàn)樵谖覀兡抢镉袀€習(xí)慣:墳周數(shù)米之內(nèi)不可栽樹。雖然那棵柏樹沒有長成,但是在我的心里,曾祖母的墳前始終有那么一棵柏樹,它雖然不會萬古長青,但是卻與我的生命相始終。
- 一個人在世的時候有人尊敬,過世之后有人懷念,我想這樣的人生也就足夠了,就象我的曾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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