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未必值得尊
張五龍
“尊老愛幼”是中華民族的傳統(tǒng)美德。能成為傳統(tǒng)者,想必有其合理之處。然而,“老”,其實未必值得尊。
尊重、尊敬,若是作為一種人際交往的原則,互相尊重是一種起碼的禮節(jié),即使網(wǎng)絡(luò)論辯,也并非只是破口大罵,我不贊同你的觀點,但我尊重你表達觀點的權(quán)力。尊重體現(xiàn)為一種包容,一種“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處世態(tài)度。“敬人者,人恒敬之。”而不論是非只為宣泄的亂罵人者,只能是自取其辱。
若尊重是對人見識高遠的敬意,則老未必見識高遠。關(guān)于“老”者,梁其超有其獨到認識:“老年人常思既往,惟思既往也,故生留戀心;惟留戀也,故保守;惟保守也,故永舊。”可見年齡并不與見識成正比的。若年高德劭而見識高遠者,我們固然尊之;若老匹夫、老妖精、老佛爺、人老珠黃、老大嫁作商人婦、老而不死是為賊,則同情、憐憫可也,尊敬或可未必。
孟子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千百年來,人云亦云,于是“尊老愛幼”成為傳統(tǒng)美德。以傳統(tǒng)美德之名,我們對“老”喪失質(zhì)疑能力,一見“老”字,肅然起敬。以為尊敬,則無須質(zhì)疑,一有質(zhì)疑,是為不敬。究其實,竊以為,尊老愛幼非孟子本意。我們知道,由于漢語文字“互文”的特點,此處“尊”“愛”實為同義。孟子本意是,老人和小孩都是弱者,我們當憐愛他們,憐愛自家的老人小孩,推己及人,亦憐愛別家的老人小孩。我們千萬不要以為尊老,就是“老”之見識高人一籌,足為后世法,當奉為圭臬。其實尊老,大多時候只是憐老而已。
說到見識,一生探求不止之人,并不自以為見識高遠,往往俯身就教,不恥下問,不以忤逆為罪,常懷謙虛沖淡之志,此類老者是值得尊重的,因其見識往往確乎高人一籌。相反,大多老人常愛自以為是,所謂老成世故。魯迅論及“老成”與“單純”,曾說:“一條小溪,明澈見底,即使淺吧,但是卻淺得澄清,倘是爛泥塘,誰知道它到底是深是淺呢?也許還是淺點好。”
網(wǎng)絡(luò)世界,因其虛擬性,成為喜歡較真之人熱衷探求辯論之所。因為這里沒有長幼尊卑、高低貴賤,人們只看言論,明辨是非;不因人廢言,不講究等級資歷、蝸角虛名,因為“神馬都是浮云。”而“求真”是人的生命意志沖動,理性是最高級的精神愉悅?,F(xiàn)實壓抑太多,網(wǎng)絡(luò)以其巨大的包容性、虛擬性滿足了人們的這種追求。
由此觀之,一切“老”皆不足為人信服之依據(jù)。比如年齡老、資歷老、交情老、功夫老……
我在人網(wǎng)被人稱為“老師”,其實只是一種職業(yè),非“老”而為人所敬,非“師”而足以教人。自覺與“老”有關(guān),所以為“老”正名。
最后,卒章顯志。此文非為忤逆人網(wǎng)“老”者,我是喜歡與老人交朋友的,我有幾個忘年之交。這些老人有個優(yōu)點值得我學(xué)習(xí):就是反思精神強,往往舉一而反三。而是因為辦公室80后同事,見網(wǎng)上載溫總理看望災(zāi)民而老淚縱橫的相片,激動不已,以無比崇敬語氣評論我們“敬愛”(引其措辭)的溫總理。我想憐愛可以,“敬”則大可不必。
2010歲末,權(quán)當新年獻詞,祝人網(wǎng)新年新氣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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