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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頁 武岡文學(xué) 散文:茶泡飯

        散文:茶泡飯

        紅樓一癡 2022-12-23 20:07 4
        都梁月點(diǎn)評:時代各異,茶泡飯亦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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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段時間情況特殊,放開之后,很多人“陽”了。幾天前老父親便有感覺,發(fā)燒,夜間出汗,心里不舒服。我擔(dān)心他心臟受不了,打電話問起,說是燒了一個晚上,算是退下去了。第二天,老媽也有了感覺,情況還好不算嚴(yán)重。因?yàn)闆]有去做核酸與抗原檢測,不能確定是不是“陽”了。既然感覺并不太沉重,那呆在家里少出門,靜養(yǎng)幾天便好了。老媽說有感覺的那幾天,吃不下東西,吃了就吐。漸漸好起來之后,食欲還是提不上去,老媽說想吃茶泡飯,沾不得油膩。
        在貧窮的日子里,茶泡飯于平民百姓而言,是家常便飯。
        我記起小時候的一件事來。在我四五歲的時候,父親與他的一幫子堂兄弟一起搞副業(yè),給國營林場搞運(yùn)輸,從大山深處把兩百斤一根的原木扛到木材集散場。父親后來回憶說,那些日子一天吃三斤米的飯,酸豆角做菜,能吃上炒豆子的日子都很少。那樣跋山涉水扛木材的日子持續(xù)好幾個月,很多身體強(qiáng)壯的都堅持不下去,吃不了那樣的苦。父親肩上的擔(dān)子重,他憑著頑強(qiáng)的毅力硬是挺過來了,堅持到最后。有一天傍晚,奶奶煮好了飯,還來不及煮菜,父親便回家了。他實(shí)在是餓得不行了,斗笠都沒取下來,直接在灶上舀飯吃。奶奶很自責(zé)地說:“哎,晚了一步,怕下雨收東西去了,沒給你煮菜?!备赣H便把那個老茶罐脖子一搖,倒出淡黃的茶水,就著茶泡飯吃起來。奶奶說慢吃點(diǎn),茶泡飯傷胃。
        我覺得很好奇,茶泡飯,有趣。父親吃完飯,我看看還留著一點(diǎn)鍋巴,求著奶奶說我要吃茶泡飯。奶奶說,小孩子不能吃茶泡飯,對身體不好。無奈我反復(fù)央求,奶奶便把鍋巴里沖了點(diǎn)茶水,加了點(diǎn)鹽,攪拌幾下遞給我??赡苁丘囸I的原故,我竟覺得茶泡飯很好吃,尤其是稍微浸泡過的鍋巴,軟軟脆脆的,頗有意思。


        那個時候的茶,是土茶,山里多著呢,每次上山砍柴,我們兄弟都要砍一把土茶?;貋恚瑨煸谀緣ι?。奶奶在煮飯之前,先煮一鍋?zhàn)硬瑁切┎韫1粩爻纱绨验L,放在鐵鍋里煮開之后,再文火熬煮,直到茶水黃里帶紅了,就舀進(jìn)大陶罐里。爺爺說我們家里的大茶罐有很長的歷史了,裝這種土茶,就是夏天三五幾天不會變餿。

        后來,或是為了趕急,父母們也經(jīng)常吃茶泡飯,匆匆兩碗下肚就出工去了。有時進(jìn)城辦事,為了趕車,怕耽擱時間,也匆匆就著茶泡飯吃了急急趕路。


        在貧窮人的眼里,無可奈何才吃茶泡飯,不至于寡淡無味,能有茶泡飯吃也算是幸福了。讀小學(xué)的時候,常常因?yàn)閾?dān)心上學(xué)遲到,吃茶泡飯的日子是常有的,爺爺經(jīng)常批評我會吃壞身體的。年少不懂事,哪里聽得進(jìn)去?,F(xiàn)在回想起來,也并沒感覺出小時候的茶泡飯有什么不好,或者有什么好??傊?,有過,但不留戀。有記憶的,是那段難忘的窮苦的日子,農(nóng)村人的日常生活是現(xiàn)在城市少年無法想象的。


        漸漸年長了,懷舊的情結(jié)越來越明顯?;氐嚼霞?,坐在老木屋的廊柱下,想起幾十年前木壁板上掛滿了農(nóng)具,蓑衣、斗笠、簸箕、牽牛的繩索還有各式竹篩子,廊檐的橫梁上晾著豆梗、高粱與包谷棒子。與兒時的伙伴說起當(dāng)年的陳芝麻爛谷子的舊話題,讀書回來先放??巢裣滤畮煜丛?,回到家里吃油飯,或者茶泡飯,放下碗一溜煙跑到打谷場,聽長輩們講鬼故事,聽得心驚膽戰(zhàn),不敢一個人返家。


        老一輩的說,有茶泡飯吃是幸福的,甕里有米,就有幸福感。那時的人是最容易知足的,能吃一餐飽飯,他們就覺得此生不枉來過。談起1958年后的三年苦日子,人們的生活目標(biāo)非常明確,就是為了生存,地里能吃的都被吃光了。院子里一個叔叔,餓得實(shí)在不行,可憐兮兮地跟隊長說:“行行好,給我半升糠吧,我受不了了。”隊長看著他浮腫的腿,無奈地說:“哪里還有糠?牛欄上還有幾把稻草。”
        往事不堪回首,時代一去不復(fù)返,那樣的苦日子我們這一代人沒有經(jīng)歷過。我們的祖父輩、父輩們體驗(yàn)過,成為他們生命中無法抹去的記憶,走到今天,時代已經(jīng)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真的是滄海桑田啊。
        讀《紅樓夢》,回想起第四十九回“琉璃世界白雪紅梅,脂粉香娃割腥啖膻”,“一時眾姊妹來齊,寶玉只嚷餓了,連連催飯。好容易等擺上來,頭一樣菜便是牛乳蒸羊羔。賈母便說:‘這是我們年紀(jì)的人的菜,沒見天日的東西,可惜你們小孩子們吃不得。今兒另外有新鮮鹿肉,你們等著吃?!睂氂耩I了等不及吃新鮮鹿肉,“只拿茶泡了一碗飯,就著野雞瓜齏忙忙的咽完了。”這個小小的細(xì)節(jié)給我很深的印象。富貴之家的公子哥兒,整天吃的是山珍海味,偶爾吃個茶泡飯,是快意事。
        飽漢不懂饑漢餓。據(jù)說慈禧太后飲食奢侈無度,每餐大桌擺上108道菜,花費(fèi)數(shù)百兩白銀。五味令人口爽。慈禧覺得長沙的臭豆腐味道獨(dú)特還能消食,便十分推崇。當(dāng)吃膩了臭豆腐后,慈禧轉(zhuǎn)而愛上了茶泡飯,說嘗遍人間美食,還是粗茶淡飯好。此故事與那個“何不食肉糜”的晉惠帝如出一轍。
        不過,慈禧的茶泡飯估計與我們平常百姓吃的不一樣。至于如何個吃法,民間也不見資料記載。但是,通過了解日本的飲食文化,大略可知,茶泡飯是頗為講究的。


        下面引用兩則資料,僅為說明茶泡飯的歷史來源。
        (一)周作人先生在其散文《喝茶》中說:“日本用茶淘飯,名曰‘茶漬’,以腌菜及‘澤庵’等為佐,很有清淡而甘香的風(fēng)味。中國人未嘗不這樣吃,惟其原因,非由窮困即為節(jié)省,殆少有故意往清茶淡飯中尋其固有之味者,此所以為可惜也。”


        日本茶泡飯佐料極為豐富,三文魚、海苔、白芝麻、煎茶、醬油,種類繁多??梢?,日式茶泡飯是高檔享受,并不是貧民百姓的日常。


        (二)《中國烹調(diào)大全·古食珍選錄》寫:“冒妾董小宛精于烹飪,性淡泊,對于甘肥之物質(zhì)無一所好,每次吃飯,均以一小壺茶,溫淘飯,此為古南京人之食俗,六朝時已有?!庇纱丝芍?,茶泡飯的歷史悠久。


        此處“冒”指冒辟疆,清初大才子,其妾董小宛精于制作美食,至今留傳的“董糕”就是董小宛發(fā)明。此材料中說明,中國人的茶泡飯在六朝就有了,至于吃法就比日本人簡單也不講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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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評論列表

        王忠義

        留言“旁征博引”寫成了“傍證博引”,特更正。

        2年前

        王忠義

        上了些年歲的人,是沒少吃茶泡飯的。病了,沒啥好吃的(更別提營養(yǎng)品),為了活下去,吃茶泡飯;忙了,停不下來,為了搶時間,三下五除二,吃茶泡飯;沒有下鍋的菜,好歹將就一餐,吃茶泡飯……

        2年前

        王忠義

        以平平常常的“茶泡飯”為經(jīng),以古今中外史實(shí)、趣聞為緯,傍證博引,窮的、富的、苦的、甜的,不堪回想的,難以忘卻的,寫出那么多故事來,不容易,不一般!

        2年前

        都梁月

        時代各異,茶泡飯亦異!

        2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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