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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頁 武岡文學(xué) 潯陽江畔的日子之五

        潯陽江畔的日子之五

        江南煙雨 江南煙雨_16268 2009-07-29 19:49 18
        言宋點評:文筆清新秀雅,美如江南煙雨!

        (一)

        出湖口縣城往東幾十公里,依渠有一個小鎮(zhèn),叫芙蓉鎮(zhèn),只一條鎮(zhèn)街,長數(shù)百米。在江南的眾多小鎮(zhèn)里,它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地方;只是他的名字,使客居潯陽江畔的我,油然而生夢回家鄉(xiāng)的情愫。當然使我生出思家聯(lián)想的,更深的原因是三湘作家古華的同名小說《芙蓉鎮(zhèn)》。

        但此處風(fēng)物,和小說里的景色出入太遠。不過,只要我一到芙蓉,就能在那長長的水渠里,臆想出接天而碧的蓮葉,如果是傍晚,殘陽斜射在渠上,則更易讓我想起了故鄉(xiāng)門前的小河,古柏照水,楊柳扶風(fēng)。似乎就有梆梆的搗衣聲了,從記憶中柏柳余蔭的碼頭邊傳出。而碼頭上那綰著袖子、掄著芒槌的忙碌身影,也許就是我那日思夜想的親娘吧!想到這些,不禁有些目澀鼻酸了。

        其實這些幻像,都只是基于這芙蓉這個充滿涵延的名字,不是連那指點江山的毛主席,也有我欲因之夢寥廓,芙蓉國里盡朝暉的詩句么?因芙蓉而思家鄉(xiāng)湖南,可見并不是因我而起,我想也絕不會以我而終。

        不過現(xiàn)實的芙蓉,渠左邊是平整的田疇,右邊則是一排臨水而建的有點零亂的房屋;而渠里流淌的,只有混濁的渠水,并無蓮碧魚跳,岸上更不見有柏郁柳青。

        過了芙蓉,不遠就是彭澤縣,彭澤是九江最東的一個小縣城,因平地緊蹙,只有幾處山窩和水邊突兀的立著幾簇房屋,在這些團簇的房屋間,有蹩窄的街道相連。在九江的山山水水間,只有彭澤最使我感到親切。

        彭澤城西當江的山上,有一個高大的塑像,不用說,那就是心遠地偏的五柳先生了。由于他傲立江曲山頭,自出于世外,所以來來往往,我也從沒有登臨拜訪,瞻仰他的真容。不過這也正合他歸隱南山的本意了。也許我這等俗人,強去學(xué)賈島尋隱訪真,他老人家還需怪我擾了他頰邊清風(fēng)、墻頭青藤呢。

        不過他,是我對彭澤倍感親切的原因。在我偏居湘西南的家鄉(xiāng)武岡,于二千年前的晉代,迎來了一位親民愛民的“人民公仆”,他便是陶淵明的曾祖陶侃。在他的辛勞勤政下,我的故鄉(xiāng)得以廣開教化、經(jīng)濟繁榮。陶公于文廟前手植的銀杏,至今仍伸枝吐葉,郁郁蔥蔥。為了紀念他,甚至還以他的名字命名了一條街道。

        所以,就因由他們祖孫縣令,使我在這千山萬水之外的彭澤,生出了許多的親切。以至于看到了陶公的石塑,竟虛妄的生出了他鄉(xiāng)遇故人之慨。也許是離家久遠,綿綿鄉(xiāng)思無可托寄罷。

        過了彭澤沿著江再往東,鄰馬當鎮(zhèn)的江心有一個江流沖積成的大江洲;地勢低平,上面常住著數(shù)萬人口。因為盛產(chǎn)棉花,又漂在江心,所以便被稱為棉船。而因現(xiàn)在經(jīng)濟的發(fā)展社會分工越見繁細,所以往來洲陸的人很多?!敖贤鶃砣?,但愛魲魚美”這是幼時習(xí)得的詩句;所以印象里江上往來之人,不是船夫,就是倦客。以前說到長江,只知滾滾東逝,全不知水中別有天地,但自到了馬當和棉船,始知江上往來最多的,卻是日作日息的農(nóng)家。

        如果從馬當渡江到棉船去,還不能算真正意義的橫渡長江,因為還有半江在棉船的另一邊。只因經(jīng)過了芙蓉和彭澤,就莫名的有點想家;再橫渡這半江煙水,不由得想起了洞庭和資江,想起了赧水之畔的家鄉(xiāng)和家人,竟然漫吟起君住江之頭,我住長江尾的思句了。于是就凝神的注視著滿江的浪濤,仔細的想分辨出,哪幾浪,來自遠逶千里的故鄉(xiāng)門前的小河,在送著我這個漂泊他鄉(xiāng)的游子的行舟,給我?guī)砉枢l(xiāng)的風(fēng)信。

        但是浪濤滾滾的長江,猶如一個征途中的漢子,闊步而去;而我的故水,卻似一個溫柔的女子。所以任我凝神送目,也只能憑借想象,去憶起故鄉(xiāng)的模樣。

        (二)

        有一次,在棉船處理了些許事情之后,我又回到了渡口坐待歸航。這時卻見一艘大客輪,從下游駛來。偏巧一個熱心的棉船老鄉(xiāng)對我說,你不是去九江么?那船,就到九江去的,喏,那邊就是碼頭。

        我順著他示意的方向看過去,只見上游不遠去,有一座小小的水泥碼頭。碼頭上,有幾排鐵制的欄桿;而在幾株樹蔭里,有一個鐵皮的棚子,想來那就是售票處了;棚子四周,零星的立著幾個乘客;而在棚子邊,有幾個老婦老翁,用自家的方木桌,擺著一些東西叫賣,其他就什么也沒有了。這跟我想像里的景觀相差太遠了,我不禁狐疑,那老鄉(xiāng)卻是古道熱腸,急急的解釋,是真的哦,要不快點,你就趕不上了。

        真的么,我真要好好的感謝他。因為從棉船到九江,要先坐渡船,然后還要轉(zhuǎn)兩次車再從湖口過渡;而現(xiàn)在有船直抵九江,省去了這中間的繁復(fù)過程,該有多好。心中有些懊悔以往失察的冤枉來,更何況,我還從沒有坐過大輪船呢。

        從棉船到九江,水路應(yīng)該來說只有百來公里,算計時間,最慢也不過三四個小時吧。想到能這么快就能回到九江,竟然有了絲絲的興奮,同時也有幾分性急??粗舷碌慕耍焖俚南蚝笸巳?,可以感覺船行之速;可放目岸邊的青山,竟如一個行動不便的老人,緩緩的移動,心中便質(zhì)疑起了船速之緩;這兩種矛盾的感覺中,當然我還是愿意相信前者。站在舷邊,著急的向前眺去,到遠方江面蒸騰的水汽里,極力去辨著九江大橋的影子??墒谴髽騾s象那位琵琶女子一樣,千呼萬喚也出不來。慢慢的,心急和興奮,便在這種性急的搜尋中,隨著這東流的江水消磨盡了??磥?,這百十來公里水路,并不像小學(xué)里做關(guān)于船速和流速的應(yīng)用題一樣,那樣快捷。于是注意力便慢慢地轉(zhuǎn)移到船上來了。

        我所乘座的這班船,水上有四層,和那些影視劇里的游輪相較,是屬于比較破落的了。不過也還是有經(jīng)濟艙和商務(wù)艙的區(qū)別,商務(wù)艙設(shè)在了每層船首。本來,第一次坐上輪船,覺得新鮮,便想到處走走看看。特別地是想立到船首,去品味下古今驕子縱橫江海的神韻。但是因為商務(wù)艙,是我們這些人不能夠進去的,更便說到船頭了。所以,便只有退了回來,安安心心的享受站票的待遇了。

        但是船尾卻是可以去得的,站在船尾,看兩岸山野,往后退去;如果不是船下的輪機轟轟作響,另外還有漿旋水激的嘩嘩聲,差點就會以為是坐上了魯鎮(zhèn)的烏篷船了,要不想起自己的客居異地,就想起客路青山外,行舟綠水前的王灣了。只是站在船尾,空氣中被漿擊碎的水沫夾著重重的腥味,撲面而來,雖覺涼意,但未見清心。探目察之,才發(fā)現(xiàn)滿江波浪,遠看還可稱之濁黃,而今被船槳一攪,全然變成了黑褐色,在船尾翻騰。間或的,還會雜著一些紅綠黑白的塑料袋,被水流擊開,瞬間遠遠退去。而被輪船從江底攪出的氣泡,浮到水面,部分爆裂開來,向空氣中揮發(fā)著久酵的腥酸;而更多的,則是挨擠在一起,被尾浪蕩開,在江面上排成了一個骯臟的八字,久久的不能散去。

        在我的印象里面,對于江河,總認為是江清河濁。因為黃河要經(jīng)過植被稀疏的黃土高原,且流域里風(fēng)沙肆虐,自有黃濁的理由。而長江,總是和楊柳輕風(fēng)、雜花碧草相伴相守。哪里會泥沙混雜的理由?即便偶爾的泛黃,只是因為上游的某處,因降水而沖刷下些許的浮塵,必不會太重太久。而今天黑褐的江水,讓我大吃了一驚,看來人定勝天的破壞,是何等深重了。那種腥酸的味道,也許是長江對于人類對自然的破壞,久久郁積于胸,借這船來船船往,一瀉心頭之心酸吧。

        中國的國情,總是擁擠的,船上也不例外。不僅艙內(nèi)爆滿,過道中也有好些的人,三三兩兩的圍坐在一起,這里一堆,那里一堆。擁著大箱大包的行李,鼓噪著各地的方言。

        日頭慢慢的西斜了,到了晚飯時分,船上的廣播響了起來。先是一段防火的宣傳,然后就是對晚上飯菜的推介了。于是,有人便買來了盒飯;還有的,就變戲法般,從他們的大包小包中拿出了各式的食品??諝庵械奈兜辣阖S富了起來,未幾,地上便一片狼籍了。就連走動,都要小心腳下,免得誤踏那些扔棄的食盒,濺起殘湯剩水,污染了褲腳;或是踢翻了那些袒胸大漢的啤酒瓶,引起不快的口角。

        這時喇叭里播放起了輕松的音樂來,配著舷外流動的山水,乘著斜陽,就得剛得的溫飽,大家便有了一些興致。大多靠著船舷,欣賞起了遠山近水;或者談資里還縱橫著古今。有一對小情侶,眉飛色舞著,正在大口的嚼著甘蔗,比賽著消食的運動——看誰的蔗渣能吐得最遠。那些渣滓,從兩人的嘴中,被氣彈飛出去,做著輕巧的平拋運動,被風(fēng)兒吹著,旋轉(zhuǎn)著,墜入了江水。我正想上前勸阻一番,一件更讓人吃驚的事,刺痛了我的雙眼。

        幾個著制服的大姐,趁著人們望風(fēng)的空檔,已經(jīng)把地面掃干靜了。她們正在腥酸的船尾,把那大包小包的垃圾,往江里傾。那些垃圾,被風(fēng)撕扯著,遠船而去,最后落入江中,和被輪船蕩開的白沫及泛起的沉渣一起,列開隊形,象是感謝或是嘲弄著幾位大姐和我們?nèi)w乘客,改變了他們做為垃圾的宿命。給它們安排了一個全新的旅程!

        那幾位大姐,不剛還在抱怨著人們不肯多走兩步,守著垃圾桶而亂扔垃圾的失德么?我一下子感覺得了悲涼,回復(fù)了剛上船時的心緒,只求輪船快點到岸。只是,剛上船時,只為體會船歸九江的迅捷,而現(xiàn)在,卻是不想再看到這一江骯臟的人事。

        其實說實話,閑心靜氣,追著落日行舟江上,確實可以飽覽或壯美或靈秀的沿江風(fēng)光。腳下是濤濤江水,而左岸青峰黛郁,間或有陶公遠眺、石鐘靈韻,湖口橋影等勝景點綴其中;而右岸是望之無際的平原,近水的岸邊,間或生有連綿的青翠荻葦,映著滿天的霞光,染成了一大片浪漫而神秘的紫色。但是美出自于心情,今天,這統(tǒng)統(tǒng)的勝景,全部變成了混濁的黑褐色。

        終于雄偉的長江在橋,橫在了我的面前。壯麗在山水,讓人身感渺??;而混濁的江水,使人又感到人的自私和卑陋;而船行橋下,看到燈火里巨大的橋跨,仰望一下頭頂有力的橋拱,而又頓感人性的剛健和強大。而這一些矛盾的情感,被這一帶長江,胡亂的串在了一起,讓人心底不知做何滋味。

        過了大橋,就是碼頭了??缟狭藞詫嵉年懙?,已是滿城燈火,短短的百十公里路,卻花了六七個小時;再者,一想起船尾翻出的惡浪,便再不愿去坐這惱人的航班了,以免再觀覽這一江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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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評論列表

        江南煙雨_16268

        感謝樓上各位,特別是言宋跟股金指出的謬誤,
        但是對于思句這個詞,我還是保持自己的意見.

        1215年前

        雄陀刀具

        好美的文字。。

        1815年前

        云淡風(fēng)輕

        呵呵,這個倒是,提倡提倡總是空談哈

        1515年前

        閑庭信步

        13樓
        鄧家鋪_云淡風(fēng)輕的評論,評論時間:2009-7-30 8:21:00

        呵呵,文風(fēng)一如往昔,看來神清氣爽。

        只是因為環(huán)境的原因,隨文心生悲哀,中國的環(huán)境意識。。。。

        提高民眾環(huán)保意識,勢在必行﹗可僅憑少數(shù)幾人,或一朝一夕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1315年前

        閑庭信步

        《阿清》也是九江的故事吧。

        1715年前

        云淡風(fēng)輕

        呵呵,文風(fēng)一如往昔,看來神清氣爽。
        只是因為環(huán)境的原因,隨文心生悲哀,中國的環(huán)境意識。。。。

        1915年前

        唐古拉山

        凡是懂得悠閑的人,大部分是會干事業(yè)的。擁有悠閑的心境真好。

        1115年前

        言宋

        想起了郝水之畔的家鄉(xiāng)和家人,竟然漫吟起君住江之頭,我住長江尾的思句了。---有二處錯別字。

        2115年前

        三生有幸

        看到燈火里巨大的橋跨,仰望一下頭頂有力的橋拱,而又頓感人性的剛健和強大。而這一些矛盾的情感,被這一帶長江,胡亂的串在了一起,讓人心底不知做何滋味。

        3315年前

        老特務(wù)

        好酒不見了,一下子整這么多酒出來,想害死人??!

        2615年前

        姜遠林

        美女在潯陽江畔的日子!

        2915年前

        江之南

        我只想找個好工作

        3215年前

        兵子駝

        樓主,你現(xiàn)在是不是想嫁到外地去啊。?

        3015年前

        江南煙雨_16268

        青松老師,謝過!

        2715年前

        楊柳長風(fēng)

        潯陽江畔
        ----樓主不會是嫁到潯陽江畔了吧!

        3215年前

        青松

        再去欣賞這一江黑水?????

        2415年前

        春去春會回

        呵呵,美女樓主莫客氣嘛。很喜歡看你寫的文章哦,你還是多寫些好啊

        2915年前

        江南煙雨_16268

        因回到了鄉(xiāng)下,再則些許家事,上網(wǎng)不易,怠慢了人網(wǎng)各位朋友們,在此深致歉意

        2615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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