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的雨聲?


????? ?母親在電話的那一端惋惜的告訴我，家鄉(xiāng)又逢雨季，今年的油菜來不及收，都在雨地泡著發(fā)了芽了。

????? ?我和著母親惆悵的音韻長長的嘆息著，那滴滴答答的雨聲裹挾著一絲濃烈的鄉(xiāng)愁在腦海里肆無忌憚的漫延開來。

?????? 從小就是喜歡雨的。只不明白是什么原因，每當(dāng)天空開始飄雨，我的心里就會有淡淡濃濃的欣喜，仿佛一株久旱的禾苗，突然受到了甘霖的滋潤。

?????? 童年聽雨，在廊檐下，我拿了我的小凳，托著下巴看那絲絲縷縷隨微風(fēng)斜飄著的雨絲，陷入各種漫無邊際的遐想。

?????? 有時又干脆站起來，直接跑進屋前的坪地里，一任那絲絲小雨撲到臉上。一點點涼意卻似乎沁入了心扉，我的眉梢掛上了水珠，眼底也就掛上了笑意。

???? ?雨終于大了的時候，我還是坐到了屋檐下，開始眺望雨中的風(fēng)景，剛剛還有些灰頭土臉的樹葉兒這會兒已透著濃濃的綠，整個兒煥發(fā)了生機，在眼前綠汪汪的搖蕩起來。

???? 鄰家的屋瓦也被雨水洗得干干凈凈，偶爾從房頂冒出來的炊煙在雨中顯得更加迷蒙。

??? ?四面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喚歸的聲音。母親們一聲緊似一聲的呼喚著自家或在山上放牛，或貪玩還沒來得及歸家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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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地里開始出現(xiàn)了三五把雨傘，那些去給家人送傘的一般都是步履匆匆。而那些戴著斗笠，披著蓑衣的則是趁著下雨去地里勞作的老農(nóng)，他們的步履明顯的要穩(wěn)重許多。

???? ?偶爾有幾個和我一般年紀(jì)的孩子乘著大人沒注意，悠忽鉆進雨中去感受大自然的洗禮，他們跳著叫著歡呼著。然而這樣的歡呼聲一般不會持續(xù)太久，因為很快的就有大人發(fā)現(xiàn)了這些個不聽話的鬼崽崽，然后連拉帶拽的把他們拖進了屋里。這時候傳進耳鼓的不再是那些天真爛漫的笑聲，而是大人的罵聲以及孩子們的哭鬧聲。但是很快的，這一切就被更大的雨聲淹沒了，而我亦有些不舍的搬起我的小板凳進了屋。

???? ?童年時候的喜歡雨，還有許多別的緣故。譬如下雨的時候，經(jīng)年忙綠的母親有時就可以呆在家里不用出門，而是拿了針線坐在屋檐下，一邊納鞋底，一邊為我們講著《狼外婆》的故事。

???? ?但也有諸多時候，母親在雨天也是閑不住的。如果是在插紅薯的季節(jié)，母親則要搶在雨天去地里割回紅薯藤，放在廊檐下剪，剪完了扔到接好的雨水里沖洗干凈，然后再挑到地里去插。

?????? 而這種時候，在我看來最愜意的是能吃到母親剪紅薯秧子時剩下的嫩尖尖，那種爽口嫩滑的感覺，一經(jīng)合著歡快的雨聲，在記憶里跳躍，無止無休。

?????? 少年聽雨，在校園里，與最要好的朋友紅互依著在雨中感受那一片安寧與喜悅，尋找那疏雨滴梧桐的意趣。有時心血來潮，也在那滴滴答答的雨聲里鋪開稿紙，寫一些晦澀朦朧的詩句：

?? “還記得你的微笑點綴的太陽雨中的彩虹/還記得你把嘆息與悲哀拋落雨中/把雨滴掛在眉梢/而多年以后/你的心是否會與雨疏離/或是更為默契？……”，許多年以后，我依然珍藏著那些記錄著少年心事的筆記本，記憶中的雨聲一直都在，只是昔日的朋友卻早已斷了音訊。

???? 那曾經(jīng)充滿雨趣的一片迷蒙轉(zhuǎn)而浮恙著絲絲縷縷的哀愁。歲月流轉(zhuǎn)，那些油綠滴翠的日子逐漸離我遠去，漂泊異鄉(xiāng)，再也沒有閑情坐到廊檐下聽雨，也再沒吃到過美味的紅薯秧子。

???? 但我依舊喜歡雨，也許只因為那一場刻骨銘心的初戀也和雨有關(guān)罷。還記得那個男孩在煙雨迷蒙中深情地為我朗讀著戴望舒的《雨巷》

???? “我希望縫著一個丁香一樣的，結(jié)著愁怨的姑娘，她是有，丁香一樣的顏色，丁香一樣的芬芳，丁香一樣的憂愁，在雨中哀怨，哀怨又彷徨……”詩句那么美，結(jié)局卻讓人心碎神傷。

???? 最終分手的那一天，那個情深款款的男孩一直在雨中佇立，佇立成了一道永恒的風(fēng)景。

??? 淚水滴落心頭，那滴滴答答的雨聲從此便又多了淋漓之苦，

???? ?在許多有雨的夜里，心事濃得化不開的少女也曾蛾眉輕蹙，鋪開一席稿紙，繼續(xù)寫著那些有關(guān)雨的故事，點點滴滴，滂滂沱沱，最后都化成了一句多情的嘆息。從此也愛上那些有關(guān)雨的詩詞，比如“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比如“枕邊淚共階前雨，隔個窗兒滴到明…….”

???? ?詩情畫意，離愁別緒，總那么執(zhí)著的彌漫在敏感而又多愁的少女的心間?；蛟S正如余光中先生所說“雨是女性，應(yīng)該最富于感情”。所以在我的記憶里，有關(guān)雨的故事，總是那么深刻且雋永。

??? ?只是時光總是那么匆匆，轉(zhuǎn)眼間，那個搬了小板凳在廊檐下聽雨的小姑娘、那個結(jié)著愁怨的少女已經(jīng)嫁做他人婦，并且綠樹成蔭子滿枝了。

????? 早已不再吟哦那些幽怨傷感的詩詞，只是每年到了下雨的季節(jié)，我總會有長長的思念，思念我的故鄉(xiāng)，思念故鄉(xiāng)的親人。那一片雨聲，淅淅瀝瀝。永遠在心中，揮之不去。一如母親在電話中點點滴滴的嘆息。

???? 掛了電話，有淚霧蒙住了雙眼，記憶中的雨聲一次一次牽扯出我的鄉(xiāng)愁，我仿佛又聽到了母親在雨中一聲緊似一聲的喚歸：“你快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