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母親的眼淚
當我念家的時候,總會想到母親的眼淚,那是我成長三十多年來第一次見到母親流淚,那情景一直縈繞在腦海,留下深深的烙印。
2008年的初夏,我?guī)е眩ㄈ缃竦膼廴耍┑谝淮位匚鋵郊?,與家人相聚時,時刻沉浸在溫馨、祥和、愉悅的場景之中,從母親的“狀態(tài)”中,我感覺到老人家的亢奮,一周后,我和愛人又要返回南粵的工作崗位。
就是那個初夏的傍晚,我第一次看到了母親的眼淚,母親和我們一路有說有笑來到西站為我們送行,當大巴啟動,駛離車站的剎那,透過汽車玻璃我看到讓我永遠都無法遺忘的一幕:剛才還樂呵呵向我們揮手道別的母親突然神情凝重,潸然淚下,稍后,又側轉身收回揮動的胳膊,用手背擦拭淚水,數(shù)十秒后,又轉身“勉強”的向我們揮手道別,瞬間,又轉過身去流淚、哽咽、擦淚,又轉身向我們揮手,直至大巴漸漸遠行,母親身影漸漸模糊,此時車內(nèi)的愛人已淚流滿面,我也神情默然,心如刀絞,一陣陣酸楚涌上心頭!。
現(xiàn)在回想,當年母親的流淚,我理解至少有兩層意思: 第一,掛在老人心頭的心?。ㄅ蝺鹤映杉遥┙K于有了結果,喜極而泣;第二,看著親人即將遠行,心中充滿不舍,再加上想到現(xiàn)實生活的無奈,難免傷感。
每當念家的時候,總會想到母親,十多歲離開家鄉(xiāng)讀書、就業(yè)、成家,母親的叮嚀就伴隨著我,她的形象在我的記憶中也隨之悄然發(fā)生變化:黑發(fā)已漸漸花白、日益稀疏;麻利的手腳顯得緩慢;簡短的話語也變得叨嘮。這些年來,雖然家人的物質(zhì)生活、家居環(huán)境比以往是好了,但是我和母親的距離卻更遠了,留給她更多的牽掛,留給我更多的思考。
兒行千里母擔憂,這十多年來,我就像一只風箏,不管飛得多高多遠,線的盡頭都牽系著母親的掛念。母親總是在我迷茫、低落、徘徊的時候給我信心和能量,多少次行走在異鄉(xiāng)繁華都市的街頭,宛如一朵浮萍,隨風飄蕩;如同過客一般在城市與城市之間穿梭。為了更好的改善生活,像上足了發(fā)條的鬧鐘不停地奔跑,一切的努力與奮斗,只想達到一定的高點,然而,到了一個點又會出現(xiàn)下一個點,距離想要的那個點總是差那么一點,正如人生是從零到零的奔,一波緊隨一波!疲憊的時候總想?yún)群埃娴南肽钌业墓枢l(xiāng),回到屬于自己的土壤。然而當你回到故鄉(xiāng),面對生活,你也會向母親一樣很無奈的掉下眼淚!讓我們來聽聽故鄉(xiāng)的聲音:
“屋里東西貴得要死!有的比外面還貴;賺錢又難,工資低得可憐!”
“屋里人攀比心理好重,上千塊一件的衣服眨眼功夫就被人買了!”
“房價飛漲,一打廣告,還是塊地,大家搶著買!”
“經(jīng)常停電,過年都冇得電!”
“路上好臟,搞得一身的灰!”
“搞個么子鋪面,那些吸血鬼,隔三岔五來敲你一下!”
“小孩讀書,家長成了陪讀!”
“屋里基本只剩下老人、小孩,年輕的都在外面找出路!”
“沒通火車,沒高鐵!出去、回來好麻煩!”
。。。。。。
看吧,這就是伴我童年、少年成長的故鄉(xiāng),讓我思念、讓我憂慮、讓我徘徊、讓我無語的地方;不管身在何方,都一次次敞開地圖在湘西南的方位找到她,默默地凝視她,思索著回家的路。
又是一年母親節(jié),康乃馨、忘憂草可以捎去我對母親的問候,電話里可以傳遞親情,話語中可以寄托思念;唯獨不能陪伴老人家身邊,心里很是愧疚!腦海里總烙印著母親的眼淚——演繹著一個又一個關于“家”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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