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母親有五姐妹。大姨在隆回西坪村,我們當?shù)厮追Q,就是喊大姨娘,旁人有時會找一句,是你家西坪的大姨娘吧;二姨就在本村,隔壁大杉腳底,和外公外婆同一個院子,就喊二姨娘;四姨比較遠,在武岡城郊,我們喊四姨娘,有時也尊稱一聲城里的四姨娘;小姨在洞口兔石,比我年紀大不了多少,且和我們兄妹同在東莞打工多年,最是相熟,什么話都能和她說,感覺就是沒大沒小,一不走神就會失了晚輩的禮貌。常常想起小時候去西坪拜年。一般等到城里的四姨娘下來之后,在大杉腳底會齊了隊,大約是初四初五的樣子,四家人,就會翻過背后的杉山嶺,穿過沈家、梁家、龍?zhí)对?,走路去西坪,給大姨娘拜年。在我的記憶中,最開始去拜年的時候,小姨還沒有出嫁呢。拜年的隊伍在一年年壯大,最多的時候,二姨家的衛(wèi)華、衛(wèi)民,四姨家的開紅、梅梅,小姨家的麗芳、麗蓉、勇勇,加上我、艷妹、超妹,以及各家大人們,浩浩蕩蕩。有時會踩著大雪,有時會風雨交加,一年又一年,翻山越嶺去西坪大姨家拜年。
小時候去西坪大姨家拜年的細節(jié),我至今仍會時不時想起。相對來說,大姨家的條件,還是比較好的,我們?nèi)グ菽陼r,可以吃上一些別樣的糖果。那些年沒有紅包,只有餅干,餅干也好吃。當然,最讓我們興奮和難忘的,其實還是那拜年放鞭炮。因為四家人,會準備四份鞭炮放,鞭炮會響很長時間,豪氣!
過了西坪馬路邊的那口井,我們就開始點著大炮仗放,大人和小孩都甩開了放。附近的人家,會出門張望,看是誰家的親戚,有人認出來了,就會去主人家給個信,大姨和大姨父就會從上面下來接我們。到了家門口,才開始放鞭炮。記得那時一般都是千鞭、萬鞭,四姨父家那邊有鞭炮廠,我們得了便利,就會在西坪多放一些,每家至少兩封萬鞭起。每每這個時候,二姨父總會特別叮囑我們,不要同時放,要等一掛快響完時,才點另一掛。于是西坪上空的鞭炮聲,會響上好長一段時間。
大姨娘有三個兒子兩個女兒。大老表燕青哥,比我小姨還大,跟我四姨是一年的。聽大人們說,燕青哥從小就不肯喊小姨,這個小姨太小了。大姨的小兒子燕柏,小名柏落子,和我,還有衛(wèi)民是一年的,燕柏最大。小時候我們?nèi)耍3T谝黄鹜?,在西坪玩,在大杉腳底玩。印象中燕青哥成家較早,自己修了樓房,就在旁邊不遠。記得有時我們也會留宿西坪,小孩子們會分到燕青哥那邊的房子住。但更多的時候,我們一般早上出發(fā)去西坪,吃了下午飯返回大杉腳底?;厝サ穆罚偢杏X會長一些似的,要穿過很長的一段田野,跨過幾條溪流,又爬一個很長的坡,翻山越嶺。喝了酒的大人們,走路比去的時候要慢很多。有時月亮都上來了,月光鋪灑在山崗中,一群至親的人們,還在有說有笑不緊不慢的走著,小孩子們,依然是沿路吵鬧。穿越了漫長的歲月長河,我仍然清晰的記得,有一年回到水浸坡附近的山崗時,二姨一時興起,唱了一段戲班子的歌,還隨著歌聲舞起來,她的幾個妹妹們,也跟著她一起,一邊唱一邊跳......那些年,親人們聚在一起,大人們的快樂,也是那般的淳樸和實在。隨著年紀漸長,歲月變遷,去西坪拜年的頻率,不斷減少。特別是出來打工之后,回家都越來越少了,老表們陸續(xù)成家,也越來越難有機會,聚在一起去西坪拜年了。我現(xiàn)在也常住東莞,更少回家,我家老大,都上大學了。小時候常在一起玩的柏落子,仔細想來,居然都快二三十多年未見了,不知道再次相見,是否還能認出彼此?燕青哥很早就買了車,從事客運。記得讀書的時候,也常會坐到他的車。大表嫂在車上收錢,每次看到我,都說高遠你不要拿錢了。有時旁邊的人開玩笑起哄,大表嫂就說,這是我楊梅山三姨娘的兒子,不用給錢。再后來,有一段時間燕青哥開隆回到東莞的長途車,我和小姨,也有好多次搭他的車回家,還享受過,傳說中司機吃飯的待遇。大姨家老二,燕松哥,比我們大不小,估計小時候也不怎么帶我們玩,印象不怎么深。幾年前有一次,他在惠州和頌戈吃飯,問頌戈是否認識同村的高遠老表,于是我們便電話聯(lián)系上,加了微信。前幾年約了幾次,因為口罩原因,一直未能見面,但微信上,時常都有了聯(lián)系。大姨家的兩個表姐,也與我們年紀相差較大,還是小時候見過,大了鮮有聯(lián)系。隆回西坪村,那個渡槽那里,1865線隆回與武岡搭界的地方,我們每次外出和回家必經(jīng)之地。每次從這里過,我都會記得,西坪村,住著我的大姨娘。記得有一年在家,上隆回辦事從西坪過,得了會兒空,把車停一旁,尋了記憶中的小路,去看望大姨娘。那時候的大姨娘,在家?guī)膸讉€小外孫,身體還很硬朗,正在門口劈柴。我自告奮勇,想著幫大姨娘把柴劈完再上隆回。說來實在慚愧,劈不到幾下,就......早些年帶小孩回家從西坪過,我總免不了要啰里啰嗦的交待他們,跟他們說,這個村子,有我們的親戚,就是你們奶奶的大姐姐,你們叫大姨奶奶,她就住在這個村。在外出生和長大的零零后小朋友,理解不了我們對于親情的那份執(zhí)著和懷念,但我們終歸有一份責任,要向他們傳遞。

人事會不斷變更,親情和血脈卻一直沿續(xù)。為什么我們這一代人(從小在農(nóng)村長大的70后),無論何時,不管身在何處,總忘不了家鄉(xiāng),忘不了出生長大的小院子,忘不了家鄉(xiāng)那些大大小小的村莊?或許就是因為,家鄉(xiāng)的每一處村莊,總有親情血脈相連。隆回西坪村,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住著我的大姨娘。我喜歡西坪村,也愛著西坪村,每一次從這里經(jīng)過,我都會想起我的大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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