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訴:黑夜里的麥子 記錄:舟子
自從我開通QQ空間之后,我發(fā)現(xiàn)加我為好友的QQ慢慢多了起來。這些朋友,大多是看了我空間里那幾篇有關(guān)情感的文章而加我的,黑夜里的麥子,這個戴著近視眼鏡很知識分子的70后高中語文教師,這個有著一臉淺淺憂傷和滿腔心事的廣東女子,和我就是這樣認識的。
她加我為好友之后,因為陌生,我們只是淡淡地打了幾次招呼,并沒有立即進入熱聊狀態(tài)。但連著過了幾天,我發(fā)現(xiàn)這個女子,幾乎天天在線,而且一直很晚才下線。一聯(lián)想到她那深具韻味的網(wǎng)名,我的心里就犯起了嘀咕,莫非,這個天天棲息在網(wǎng)上的女子,背后也有耐人尋味的故事?
于是,在一個深夜,我試著慢慢向她靠攏,東扯西拉和她瞎聊,與她漸漸熟稔起來。在我感覺她對我沒有太多惡感的時候,我還向她發(fā)出了視頻的邀請,她也沒有拒絕。夜色如水,在更進一步的私聊之后,她終于輕啟心扉。終于,在這個暗夜里,她的故事像一縷沉沉的睡意,無聲無息向我襲來……
無愛的初戀,那個我深愛的男孩在半夜跑路了!
有時候,一個女子,一生只能愛一個人的。
一個女子,如果死心塌地愛上了一個人,就算她愛的人,對她是如何的不好,雖然她心知肚明,可因為愛,她寧肯自己欺騙自己,總是舍不得說出來。除非,他不顧她的任何面子,不顧她的絲毫尊嚴,不顧一切將全部真相捅破,讓她的心無處藏身,讓她的情落荒而逃!
一個女子,如果死心塌地愛上了一個人,只要真的用心愛過,以后她無論身處何地,無論跟哪個男人在一起,她總會把他放在心里最深的底層,孤獨時會想起他,憂傷時會思念他,可再怎么著,就是恨不起他。雖然,他有那么多不好!雖然,她也明知他對她不好!可就是中了他的毒,就是上了他的癮,就是被他掐住了命運的喉嚨,捆住了魂靈的四肢,左也擺不脫他,右也擺不脫他,對他老是夢牽神往。
我遇見他,是我參加工作后在一個大學同學的家里。他是我大學同學的小學同學,因這次大學同學邀約的家宴,我們相識了。后來,我們就有了來往,先是電話短信,后是約會見面。自然而然,我們相戀拍起拖來。
莫笑我,他是我的第一任男友,是我的初戀。我雖然讀的是中文系,但我一直很傳統(tǒng),讀書的時候,我沒有真正談過戀愛。我承認,我很喜歡他,喜歡他的陽光帥氣,喜歡他十足的男人味兒。
他也是老師,我們不在同一個地方,中間隔了好幾個鎮(zhèn)子,我在最東邊,他在最西邊,路途有點遠,我去看他的時候,要轉(zhuǎn)好幾次車。
我承認,是我先愛上他的。我對他的熱情,要遠遠蓋過他對我的熱情。我對他,有著一種異乎尋常的感覺。這,應該算是愛了吧!他對我的態(tài)度,雖然沒有我預期中的那種溫度,但他也沒有拒絕過我對他的熱情。拍拖的時候,我們也像別的戀人一樣牽手、擁抱、熱吻……我們親熱的時候,他也曾多次用口頭或肢體的語言,暗自我是不是應該給他。
我當然明白他的暗示,我也知道自己心中的欲望,但我畢竟還留存著一絲理智。所以,對他多次的暗示,每到關(guān)鍵時刻,我都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如是多次,我們就有了一點爭吵,直至最后他終于提出分手。
我不知道他對我到底是出于一種什么樣的情感,他提出分手的時候,我哭了,他也哭了,我們流了很多的淚水。后來就分開,幾個月不見。然后又偶然間遇見,兩人又和好。他依然想要,我依然拒絕,最后又是不歡而散。
我重視我的初戀,但我更重視我的初夜。我一直珍視作為女孩子的第一次,我希望我的初夜,一定要既浪漫又美好,一定要能讓自己懷念一生。那是人生的分水嶺,那是愛情的里程碑,我不能隨隨便便就把自己交付出去!
其實我每次拒絕他,我的心里也并不好受。我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我渴望被愛,渴望他的熱烈他的寵愛。特別是最后一次不歡而散的時候,我一個人靜靜地想了好久,我緊繃的防線也在一點點松弛,我甚至已經(jīng)想好,在時機合適的時候,我就把自己給他算了,也好快點把他和我的關(guān)系明朗下來。
過了不久,是我二十二歲的生日。很多同學來給我賀生,他也來了,以戀人的身份陪著我。曲終人散,已是半夜時分,我和他,自然而然地去了酒店。
我們開了一間房,兩人都喝了酒,都比較興奮,不斷升高的體溫和不斷升騰的激情,開始一點點地淹沒和吞噬著我們。我已經(jīng)完全做好了心理準備,準備今晚就將自己徹徹底底交付于他。當我將自己完完整整真真實實擺在他面前的時候,我看到他眼中跳躍的火焰和濃烈的激情,呵,多么旺盛的情欲……
我輕輕撫著他的臉龐,柔聲說,過了今晚,我們就把我們的事情和父母說了吧!話剛一出口,我就明白,我說的這句話,是多么大的一個過錯!
就這么輕輕一句話,卻像一顆來勢兇猛的子彈,一下子撞擊在他的胸口上。我看到他裸著的上半身立即僵在那里,他就像《西游記》里的妖怪,被孫悟空的定身法定住了一樣,一下子僵在那里不再動彈。
然后,他慢慢抓起自己的衣服穿上,一臉訕訕退下床去,低聲丟下一句,我還是走吧,我怕我負不起這個責任!我起身拖住了他,不讓他走,可他還是用力掰開我的雙手,奪門而出,頭也不回地消失在酒店長廊的盡頭。
我一下子頓悟,他和我拍拖,自始至終,他根本從來就沒有愛過我。但他有想過要占有我,當他真正可以占有我的時候,他卻想到他怕負的責任,所以他最終還是放棄了我??傊?,他不愛我!
我一下子痛哭失聲!那一夜,是我的生日啊!他丟下了我,讓我一個人在酒店過!事情過去已經(jīng)整整十年了,我還是一直忘不了他的無情和我的傷痛……
無性的婚姻,這個木訥的男人你到底懂不懂愛?
我的初戀算是以失敗告終了。這種打擊對我心靈的摧殘和傷害,旁人是無法完全體會得到的,好長好長的一段時間里,我都無法從失戀的那種無比黑暗的痛苦中擺脫開來。
我身邊的同事和朋友多多少少知道了我的一些事情,一些結(jié)了婚的同事和朋友,開始熱心地替我張羅起對象來。她們給我介紹男朋友的時候,我一般都抱著無所謂的態(tài)度,見也可以,不見也可以。我最愛的人已經(jīng)不愛我了,不就是嫁人嗎?嫁給哪個男人不是嫁呢?
在介紹人的安排下,我和我現(xiàn)在的老公見面了。他也是一位中學老師,教物理,60后人,比我大了整整十歲。相親的時候,他不修邊幅,寡言少語,看上去有點蒼老,穿著像個老農(nóng)民一樣土氣。但鬼使神差之下,我對明顯有點木訥的他竟一點反感也沒有,我們在一起吃了一頓飯后,就把戀人的關(guān)系明確了下來。唉,現(xiàn)在想來,當時受失戀的沉重打擊,我的內(nèi)心已經(jīng)完全起了嬗變,有點報復性地想把自己隨便嫁掉算了。
我和我老公的關(guān)系進展神速,交往不久后的一天,在他的家里,在他老屋那張老木床上,我就把自己草率地交給了他。他雖然已經(jīng)三十來歲,但一點經(jīng)驗也沒有,又很性急,三下兩下就完了。他不好意思地和我講,我是他的第一個女人,他生性內(nèi)向,又很木訥,在我之前,連女孩子的手都沒有牽過。我能看上他,是他的福氣,他會對我負責任的。他一句負責任的話,讓我一下子全盤崩潰,我抱著他哭,不停地哭,哭得幾乎要暈死過去。
但是,如果你要問我,我的初夜的感覺如何?我是說不出的,有些人說會很痛,但我痛了嗎?我好像沒痛!有些人說很享受,但我歡愉了嗎?我好像也沒有。我對我的初夜,除了那一場痛哭,幾乎一點印象也沒有了。我的記憶一片空白,美好的初夜,重要初夜,并沒有像我想象中那樣五彩斑斕,充滿著浪漫和傳奇!就在一種草率和無奈中,我快速完成了一個女孩向一個女人的角色變換。
后來,我和他就結(jié)婚了;再后來,我們又有了一個女兒。女兒很可愛,是個調(diào)皮蛋,在家里鬧翻了天??伤男愿瘢瑓s好像并沒有絲毫改變。在學校,他是一個板著臉上課的老師,惜字如金,生活多說半個字給學生聽;在家里沉著個臉,長時間沉默不語,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和家里人多說半句話。他也不懂得任何浪漫,在我嫁給他這十年里,他沒有送過我一朵花,沒有給我買過一件衣服或一個小小的禮物,沒有陪我好好度過任何一個生日。說到生日,我就來氣,就算我提前幾天告訴他我要生日了,他也不會記得,也不會想到要如何表示表示。他也不是小氣,他只是天生沒有情趣和不懂浪漫,他的錢他的工資,全是交給我管的,我怎么樣開支,他根本就不會過問。
我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是這么個性格,我既然嫁了他,我也就認了,只要他還能承擔起作為一個丈夫的義務和責任。但結(jié)婚三年之后,我的這個愿望,也慢慢變成了奢望。唉,提到這個問題,我真是難以啟齒?。?/p>
結(jié)婚的頭兩三年,作為男人,他表現(xiàn)還好。我也不是那種欲望特別強烈的女人,他一周來一兩次,雖然他一切從簡,免去了所有繁文縟節(jié),一來就直奔主題,我也可以湊合著過??赏蝗挥幸惶欤野l(fā)現(xiàn)事情的發(fā)展,根本就不是我想象的這么回事了。
首先是他從一周兩次改成一周一次,慢慢改成了兩周一次,再然后就是一月一次,最后連一月一次都沒有了。他明顯在躲著我,如同他身上藏著一個難得的珍寶,我要是不開口,他就絕不會主動給我看一眼一樣。剛開始,我忍著,不好意思開口問他要;后來我實在忍不住了,就主動問他去要。他給是給了,可給得扭扭捏捏,給得極不情愿,就好像我是一個問他要零用錢的小孩,他首先拿出了一個拾塊的,后來想想不合適,又拿回去,給了我一個一塊的,再想想又不心甘,又拿回去,給了我一個一分的,可給了一個一分的他還是覺得虧,于是就對我大動肝火,大發(fā)脾氣。
真的,我和我老公后來的夫妻生活,我就像那個因為拿了他一分錢而被他罵得灰頭土臉的孩子一樣。每次只要我主動要求一次,事后他都會大發(fā)脾氣,我們都要大鬧一場。有好幾次,我半夜三更一個人沖出屋去,在冷冷的大街上如孤魂野鬼一樣游走。但如果我不問他要的話,他一切還算表現(xiàn)得平靜和溫和,。對我和家里人的態(tài)度還算一切都好。
你問他為什么會這樣?你問他是不是在外面有別的女人?或者是年紀大了身體有?。窟@個問題我在心里也問過,我也仔細查找過原因。我敢保證,我調(diào)查的結(jié)果證明,他到目前為止,絕對只經(jīng)歷過我這樣一個女人。他也沒病,雖然他沒有情趣,但做的時候,還是能抵擋一下的。他只是心里不想要,一點也不想要。他是這樣,他的哥哥也是這樣。我問過我的親嫂子,他說他哥哥也是這么一個人,他也好多年沒要了。前不久我的嫂子,因一場意外去世了,她解脫了,只有我,還在一如繼往地遭罪。
因為每次要了后他老發(fā)脾氣,老煩躁不安,慢慢地,我也不再開口向他要了。我就是憋死,我也不會向這個木頭男人要了。我不知道這樣的日子,我還能支撐多久?如果不是因為有一個可愛的小孩在我身邊,我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過下去還有什么意義?
木訥的老公啊,你到底還是不是男人?你到底懂不懂愛?!
無奈的嘆息,我是一個無愛無性的可憐女人
黑夜里的麥子,一臉憂傷的麥子,她在與我一輪一輪的問答中,不時拋出一些明顯自怨自艾的句子。
“我是一個可憐的女人!”
“我已經(jīng)老了,沒有人愛我,我沒有愛,也沒有性!”
“我愛的,他不愛我,他只要性!”
“我沒有愛,要性有什么用……”
這些冷峻中透著深深寒氣的句子,像一把鋒利的尖刀和匕首,小李飛刀一樣不斷向我甩過來。我明白這個女人的苦楚,她現(xiàn)在就是拿起一把把怨恨的刀,在自己的心上零刀碎剮??!她是在一點點對自己進行心靈的自殘??!我真的很同情她,恨不得一下子能幫上她什么。同時,我也有一種預感,這些潛臺詞的前后,一定還掩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我不斷開導她,麥子,你要是難受,你就說出來吧!我不斷鼓勵她,麥子,你不要把那么多事情,一個人憋在心里,你全部說出來吧!說出來,你就輕松了!說出來,你就好了!
我猜得一點沒錯,麥子的怨恨背后,果真是有故事的。原來她結(jié)婚三年之后,正因老公的過度冷淡而讓婚姻生活攪成一鍋粥的時候,一次偶然的邂逅,她又遇到了從前的他,兩人一下子相對無語。他還沒有結(jié)婚,還在一個人游蕩。不知是因為他不斷地暗示和挑逗,還是因為我內(nèi)心確實寂寞和空虛,我們心照不宣,竟又找了一家酒店開房。
這次他完全是主動的,我只是被動地承受著。我們之間的戰(zhàn)爭,幾乎在關(guān)上房門的剎那就立即拉開了帷幕,這是一場激烈而殘酷的拉鋸戰(zhàn),我們的身體糾纏著,交織著,一度進入白熱化的狀態(tài)。他是這方面的高手,看來這三年來他的功夫練得不錯,已經(jīng)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他還沒有忘記我的身體,記得我身上全部的開關(guān),他知道我哪里會痛,哪里會癢,那里又會不痛不癢,哪里又會癢癢痛痛。他一按一個準,沒按錯一個地方。他像雨像霧又像風,不斷將我推向云雨中,抬出云霧中,讓我一時清醒,一時懵懂;他更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灼燒著我的皮肉,卻又把我的心燙整得合絲合縫、平平貼貼。在他的身下,我第一次明白,什么才叫是真正在做女人呵!
當他心滿意足地從我的身上爬下來的時候,他沒有繼續(xù)陪我,他還是要走。我無力地拉住他,弱弱地問他,三年前我把冰清玉潔的身子給你,為什么你卻不要?現(xiàn)在我的身子都殘花敗柳了,你卻表現(xiàn)得這么熱衷一時?他一臉無恥的淫笑,玩世不恭地回答我,那時你還是女孩,我哪敢要啊?現(xiàn)在時段不同了,你已結(jié)了婚,是女人了……天,這是什么邏輯?原來他對女人是不負責任的!我的心,頓時又掉進了冰窖,涼沁直至骨髓!
但我還是背著老公和他秘密交往了,因為隔得遠,我們也不是經(jīng)常在一起。但我們只要在一起的時候,都會去開房。其實每次去開房,我的心里總要掙扎的,我知道這樣不好,但我管不住向前移動的步子。我的身體,已經(jīng)完全背叛了我的靈魂。我很懷念,在他身下做女人的滋味。那種滋味,像鴉片一樣醉人,讓我欲罷不能……對這個人,我明知道他不愛我,但我恨不起他,我也抗拒不了他。我對他一直有感覺的,他是我的初戀,盡管他對我千不好萬不好,但只要我躺在在他的身下,我就覺得他千好萬好。我知道他和我交往是為了性,他根本不愛我,但我管不住自己!我也不想管著我自己!唉,這世上沒有人真的愛過我,我是一個無愛無性的可憐女人??!
今年,他也結(jié)婚了。就在前不久,他的妻子,還給他生了一個八斤重的胖小子。也就在前天晚上,他給發(fā)了一條分手的短信,他說我們以后不要來往了,他有家了,他當爸了,他要開始過平靜的生活了。
沒錯,他是當了父親了,他是應該過平靜的生活了。可按他的性格,他會安心過平靜的生活么?他只是厭倦我了,對我連性的興趣也沒有了。其實我自己對自己說過,只要他結(jié)了婚,有了孩子,我就不會再去打擾他了。我也是有家有孩子的人,我不要傷害任何人!他不說我也明白的,可他硬是怕我不明白,硬要那么直白地告訴我。這個男人,他簡直是自私透頂啊!
你知道嗎?我和你說話的時候,他就在我隔壁的屋里蒙頭大睡。這些年,我們就一直分房睡著。我想他應該心里明白的,無論我上網(wǎng)多晚,無論我和誰在聊天,他都不敢說我半句。他只管睡他的覺,他就像一頭豬,無欲無求,吃了睡,睡了長。我不知他的夢里,會不會也有雌性的動物?會不會也有原始的沖動?
唉,累了,太晚了,我們不聊了吧,下線吧!
黑夜里的麥子,她的頭像就慢慢黯淡下去,像黑夜里亮起的一盞煤油燈,一點點被人掐滅柔弱的焰苗,一點點緩緩地熄滅下去。
我依然坐在電腦前不動,在靜謐的黑夜里黯然無語。
2008年9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