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從夢中驚醒,窗外街燈搖曳。我起身而坐,梳理著夢里零落的片段,心中驚悸猶在,而枕榻上,已然有濡濕的痕印。
忽然想起孩提時的某個夜晚,半夜驚醒,臉腮上串掛的淚珠中依然閃映著我的余悸。門外蟲蛙嘶鳴,而睜開眼看到的卻是母親溫柔關愛的眼神。
“滿(ma)崽不怕,媽媽在這里呢,月光爺爺也在看著滿崽睡覺呢,滿崽乖,滿崽不怕、、、、、、、”
在母親輕柔的張飛殺岳飛的故事里,我滿足的沉沉睡去。
母親,自古天底下最神圣的字眼,身體肌膚,圴發(fā)于父母。而我的母親,卻給了我兩次生命。
八十年代初的某一天,我在父母的期盼和喜悅中哇哇出場,據(jù)說當時我已年老病重的奶奶也挪著顫巍巍的老步、拎了幾只雞蛋喜孜孜的從四叔家趕了過來。同時伴隨我降生的還有院子里的另一個男孩,我的老庚,只是我比他沖刺的后勁強一些,早十五分鐘看到了這個陌生的世界。
我是第三胎,屬于超生,在給中年才求得一個茶壺嘴的父母帶來莫大喜悅的同時,也給這個家庭帶來了很多的麻煩。
首先是父親大隊支書和民兵營長的位置被撤,再就是搞計劃生育的所謂人民公仆在我們家重演了一幕鬼子進村的本該熒幕上才能看到的場景。手表、收音機、家俱、五谷肉菜無一幸免。當母親的最后一件嫁妝------一個大紅漆的五斗柜也被抬出堂屋門口的時候,父親再也忍不住了,厚實的手掌甩了出去、、、、、、、
到現(xiàn)在為止,我的左鄰右舍們依然清楚的記得這樣一個場景:一個隆冬的早晨,被父親掄了兩耳光、踹了一腳的當時的馬坪鄉(xiāng)武裝部長,把自己的配槍掏了出來,卻被我的父親又一掌扇飛,于時,兩個人從堂屋門口一直打到下面的曬谷場,最后打進了晨霜未化的水田里。好在后來從部隊退下來的二伯及時趕到,否則很有可能我的父親,現(xiàn)在早就骨頭能打得鼓了,據(jù)說那個部長被二伯從泥漿里拉出來的時候,臉上都有點紫了。
那一年的春節(jié),母親從外婆那里借了三斤豬肉過了一個緊拙的年。而我,依然在襁包中接受著父母更加關愛的恩賜。
因為上頭的兩個姐姐已逐漸的懂事,所以,母親把最貼心細膩的關愛攏在了我的頭上。周歲過后,我已經(jīng)比我的老庚高了差不多半個頭了。我可以想像,那時的我絕不像現(xiàn)在的這樣黑瘦猥瑣,如同一顆被過了水的綠豆芽。
當然,太美妙的事物,老天爺是不能容忍放在塵俗中吸灰的,要么招入天庭,要么破壞掉。
一歲半的時候,我的前額上莫名的長了一顆黃疽子,起初是小小的一顆,母親以為是我在外面玩的時候感染了毛氣,不會有什么大礙。然而過了沒幾天,竟然長得如同一顆桃子,紅紅的直發(fā)著亮光。
這時候父母都急了,抱著我到處求藥問診。只要聽到別人說有用的藥物藥膏,不管是內服的還是外用的,輪番上陣,慢慢的,我開始厭食,人也消瘦了下來,而那個該死的疽子,依然高傲的在幫我遮擋著難得的冬日艷陽。
西醫(yī)和中醫(yī)的爭執(zhí)也開始在我的身上展開,田塘大隊部的黃先生主張開刀,一次了結。我的公公(父親叫他堂爺爺)卻主張由疽子自己化膿爆開后再上草藥敷治,原因是我的那個疽子,長在了額角的大動脈邊上,開刀風險太大。而那時我的前額,用母親的話說我的前半邊腦殼都快要化空了,腫得像個熟透了的柿子。
疼痛和不適讓夜哭成了我的睡眠必修課,因為疽子隨時都會化膿爆開,所以父母顧不得那時的煤油價格昂貴,堅持晚上點過夜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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