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再次見到米波,是在一個炎熱的早上。
剛上班坐下不久,就見到前面文員與師父們,正在興奮地討論今天公司最火熱的新聞。綜合區(qū)來了個新人,是個美女。好高,好有氣質,好漂亮。聽說以前還是在南方做的,你應該認識的。他們爭先恐后、第一時間向我報料。
早在半個月前,老總曾與我說過,要高薪從深圳請一個專業(yè)人才回來,與我共同拓展工作。當時沒在意,沒想到這不是句戲言。果然,十點多,老總讓我過去他的辦公室。終于有機會見到傳說中的人物。
朱唇未啟笑先聞。這女子纖長窈窕的身材,一頭大波的長卷發(fā),著一件休閑的米色上衣,搭配一條休閑白色褲。衫衣內隱約見到半截背心式胸衣,自然地袒著不是太傲人的上圍,卻讓人感覺前衛(wèi)、真實與自信。比那些呼之欲出的虛假,竟穿出一份氣質來。咋一看,儼然是一個氣質高貴的白領。
在眩目的感覺中定睛一看,原來真的是她。
米波與我,也算是老相識了。
零五年,我們同在南方上班。
剛認識她時,她二十一歲,從前臺升遷到辦公室,遭遇失戀。剛從住了兩年的男友家里搬出來,天天下班就忙著去找房子。當時內部人員對于她總是謠言不斷。都說她是老板的親戚,因為關系,憑著幾分姿色,才進了商場做前臺,做了差不多兩年。因為近來剛好有部門經(jīng)理離職,而她的巴結本事了得,才攀升到經(jīng)理的職位。
而最讓大家忿忿不平的就是:她一調入了內部,就與她男友分手。之前那個男友,大家對他的口碑一致的好。會在她加班時親自送飯到前臺,上下班接送,家在市內,算小資。都說她以一個初中畢業(yè)出來打工的女孩,這樣的歸宿已應燒香還神。可惜她辜負了大眾厚望,上演現(xiàn)代陳世美。
我們都希望別人以自己的想法生活,一旦某人偏離了這個準則,難免群起而攻之。
平時上班無聊時,她喜歡窩在我的身后。除了在想起某些事的時候發(fā)一會呆之外,繼而用我的辦公電腦上網(wǎng)。偶爾晚上無聊的時刻,愿意請我出來吃宵夜。
我從不問及她這些私人問題。與人交往,最重要是要適可而止。一個人離開另一個人,總是有他自己的原因?;蛟S是厭倦了,或許是覺悟了,又或許是麻木了。我們不是當事人,不應妄加論斷。而至于她如何能升遷到這樣的位置,不論她是有人脈還是真的有能力,至少,她多多少少都應該付出過。
隨后,她開始報名讀電大。
當年的她,年少氣盛也難免會有虛榮心的。一次大家與其它公司老板一起到海邊玩,不知道她是否刻意忘記,胸前經(jīng)理的牌子,一直都掛在她的衣上沒有取下來。后來成為大家飯后茶余的笑料。大家都不愿放過一個鋒芒太露的人的小小虛偽。而那時候的她,畢竟年輕,還沒有學會要收斂自己的光芒,需要外界膚淺的認同與贊美?!?/p>
兩年半的時間內,半工半讀。她收獲了大專文憑,導游證與C牌駕照。
在那兩年其間,她也曾有與我說過她遭遇的一些有些怦然心動的人。都僅是寂寞時大家出來喝喝茶后就沒有下文。與我說起這些時,她的眼光總是有點游離,望向遙遠的遠方。
我還沒出去過呢,都沒見識過外面的世界。她說。上一次分手的教訓讓她明白,如果眼前的人不能讓你停留,那你最好讓彼此及早離開,自此是寧愿繼續(xù)寂寞也不要開始。如果想去到自己要去的地方,這個旅途難免是寂寞的。
君子之交淡如水,我從不自稱是她的好友。或許只是當時的我們年齡相仿,同樣的寂寞,又天天見面,故而話多了些。
零七年,我離開南方時,她還在那里上班。
離開之后,極少聯(lián)系。
后來,聽說她電大一畢業(yè),就上了深圳發(fā)展。因為之前出差深圳時就與廠家那邊的人搞好關系,跳槽過去了。當然,以她的姿色與公關能力,我一點也不詫異。
我早就知道,她一定會出去,去到她想要去的地方。
后來,聽朋友說,她在上面如魚得水,想追她的白領一撥又一撥。
后來,有一次在晚上,在街上遇到回來玩的她。她輕輕地喚了一聲我,那時的她,已不能與當年的她相提并論了。淺淺的一個笑,就可廷伸出無窮的魅力來。有麝自然香,何必當風立的道理,想必她已運用得爐火純青。
心有多大,舞臺就有多大。從一個初出茅廬、學識低微的打工妹,搖身變成今天舉手投足都韻味十足的知識分子,她完成了她艱辛卻又美麗的轉變。
別人都不大喜歡她,可我并不討厭她。一個女子,知道了自己想要什么樣的生活,而又盡自己的能力去爭取,這又有什么不可?。侩m然,她曾有的絕情,她曾有的虛榮,她曾有的驕傲,讓大家都不舒服。但這總比我們這些整天只會活在自己幻想里面的人,要勇敢多了。至少,她敢于放棄,她敢于向著自己心的方向走去。
“柯,在想什么?”老總在喚我。
眨了下眼,我從記憶里掙脫出來。老總正讓我們相互認識呢。
而她正一臉的盈盈笑意在等著我與她開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