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團團
快開飯了,母親要我先喂侄兒吃飯,才喂了幾口,侄兒就晃著腦袋撅著嘴直嚷嚷:“不吃不吃不好吃,我要吃飯團團。"我自然不理會他,恩威并施,千方百計讓他張嘴,他卻是鐵齒銅牙任你怎么撬也撬不開。我估計這架勢,非得請家法不行,還沒輪到我起身去拿雞毛撣子,小家伙利索地從他的專座上跳下,一溜煙地跑到廚房去找奶奶。
母親正在廚房忙得不可開交,每次放假我和先生都會帶著孩子們回家去蹭飯,她總會變著法子給孩子們做好吃的。她是天生的廚師,什么食物只要經(jīng)過她的雙手一擺弄,色香味俱全,吃來真可謂"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母親見侄兒又不肯吃飯,洗了手,趕緊從蒸鍋里拿出一個飯團,我皺著眉頭說:”冷飯團團做得,有什么好吃?”母親笑了笑,反問我:“你怕是吃悔了吧?”母親的一句話就把我?guī)Щ亓送辍?br />
小時候父母務(wù)農(nóng),沒有經(jīng)濟來源,家里窮,生活極苦,平時都不買肉。即便過年殺頭豬,也會賣了瘦肉,剩板油和肥肉煎了油,這些油十分珍貴,總是要吃一年的。母親把油渣放了鹽分成十份,用黃皮紙層層包裹,包成四四方方的形狀放進糖缸里。除了正二月,一般都是每一個月吃一包。除了那些因時間長而變了味的油渣,先前的幾個月她自己從來都不舍得吃,通常是做成比鵝蛋稍大稍圓的飯團給我和弟弟吃。
在上學(xué)的路上,在別的孩子羨慕的眼神里,我和弟弟總是拿著飯團團一邊吃一邊走。每吃一口都會大叫:“哇,我又吃到肉了!......那時候,對我而言,油渣放了黑豆豉放了辣椒粉放到飯團團里裹著吃,確實是人間少有的美味。母親做飯團團也不是每天都用油渣,一般隔三四天就會給我們換換口味。她有時用豆腐乳作餡,有時用干雜菜作餡,還有時也用沒什么油味的青菜葉子作餡,相比油渣做的飯團團,那些東西的味道,我記不太清楚了,只覺吃得心里慌慌地。讓我記憶猶新的除了油渣做的餡,還有一種特別讓我們流口水的飯團團,那是母親對我們的一種獎勵。如果我們之間誰考了好的成績,母親就會煮一點糯米飯,用白砂糖和炒熟拍碎的花生米作餡,母親還特意叮囑我們,要冷一點才吃,因為糯米飯冷了味道更好一些。我們總是等不到冷了再吃,張大嘴一口咬下去,那種酥軟,那種香甜,口齒留香,美妙無比,無法形容。
就在我思想開小差的這會兒,侄兒已經(jīng)狼吞虎咽地把飯團團吃個精光,我詫異他為什么突然有那么好的胃口。問母親原因,母親說:“這個飯團團既營養(yǎng)又可口,我可是用骨頭湯煮的飯,里面啊還放了雞蛋絲和肉絲。你拿兩個給子權(quán)和榟媛吃吧!”母親還說,只要是用心做的東西,孩子們總是吃得出味道來的。
院里傳來孩子們銀鈴般的笑聲,那么清脆悅耳,許是他們吃得很滿意。
是的,母親做的飯團團,包裹的不僅僅是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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