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都市里的老鄉(xiāng)
四。買菜種地
早晨的太陽爬上路口那棟鶴立雞群的六層樓頂上時,大暑發(fā)現七拐八拐來到的城郊,街巷狹窄,平房密集,竟顯不出一絲繁華來。
蔡大哥就棲身在小巷深處的一間臨時建筑里,屋后是一大片空地,滿園子的夏茬蔬菜。風吹過,聞得到糞水的腐臭和著菜蔬的清香在飄散……
屋里收拾得倒還干凈,壘磚鋪板的床頭,一臉憔悴的蔡大嫂正躺身休息,見來了客人,勉強撐起身說:“飯燒好了,只沒好菜……”
蔡大哥一邊將賣菜的收入遞給她撿了,一邊說:“看我急的,忘了買些菜回來。”
大暑聽了,逗笑道:“你這屋后大菜園子,菜多著呢!還缺什么呢?”
大嫂見他說話有趣,禁不住笑了,一邊連聲咳嗽,一邊說去隔壁豆腐坊買些豆腐來,又方便又好吃。
蔡大哥連忙端出一個大碗,不一會要了好幾塊豆腐回來。大暑幫著燒起灶火,木柴燃得“噼叭”作響,又白又嫩的豆腐煎得兩面金黃,擇一把韮菜葉,拌幾絲紅辣椒,那色、香、味、形俱全了。
又燒了豆腐湯,切幾段青蔥,斬幾絲老姜撒在上面,騰騰熱氣,縷縷清香,弄得小屋里別有風味。
大暑胃口大開,吃了兩大碗白米飯,真不敢想象:流落省城的第一餐,竟然九(韮)菜一湯呢!他心里默默地想:不怕人生地不熟,抓住機會,努力拼搏,面包會有的,一切都會有的!
酷暑的太陽,高懸在頭頂,閃著刺眼的光暈,地里的菜葉蔫搭搭的,腳下的菜地硬梆梆的。
大暑歇下鋤耙真想鉆進旁邊的蔭棚去休息一會,但想到蔡大哥陪大嫂看病去了,苗還等著移栽,地得趕快翻耕,他搓了搓打了血泡的手,揮動鋤耙,繼續(xù)挖,挖……
曾記得,多少個下午,自己踏著學校的放學鈴聲,合上鐘愛的書本,丟棄喜歡的籃球,匆匆趕回家去,拿起柴刀去砍柴,接過鎬頭去開荒,搬動犁耙去耕地……
缺失父愛的他,要付出同齡人不可想象的刻苦,才能爭取同樣的入學條件。
身為兄長的他,要奉獻一般人難以做到的努力,才能搏得弟弟的成長空間……
他――能放棄嗎?亂石岡上,父親的英靈不滅!
他――能松懈嗎?土胚屋里,母親的叮嚀常在!
他惟一能想的,就是替母親分憂愁!
他惟一能做的,就是為自己加負擔!
晚餐桌上,蔡大嫂氣色好多了,說是到某大醫(yī)院,折騰了半天,又是吊水又是輸血,還撿了一個療程的中藥,“今天多虧了這兄弟,賣菜、看病,翻地都沒耽誤,真是謝謝你?。?rdquo;
蔡大哥端起酒瓶,給大暑也倒上一杯,露出難得一見的笑意:“兄弟!吃得苦,做得事,好、好!你的事,莫擔心,若不嫌棄,就在我這里吃、住,等找了工再去,好么?”
“那就麻煩大哥大嫂了!”大暑點頭應道,心里想著禿子包頭他們所乘開往上海的火車,清晨出發(fā),此時已是千里迢迢,不由陷入了沉思……仿佛中看見石佗在車窗口向他招手,要他回去,復課考大學;又仿佛看見二叔在向他示意,要他隨遇而安,落地生根……
“……敢問路在何方 路在腳下
敢問路在何方 路在腳下……”
隔壁有人在放電視,<<西游記>>主題曲依稀可聞,發(fā)人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