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 嬸 媽
堂 棠
我的嬸媽劉蘇姣老孺人1914年4月1日出生,2007年3月3日逝世。她比我的母親晚來人間兩載,壽齡94歲,比母親壽高四歲。小時候,父親對我說,你是你嬸媽帶大的,就叫媽媽吧!所以我一直叫媽媽,叫媽媽很親昵,這種親昵源于血溶于水的實實在在的情感。
我呱呱墜地后,母親身體不怎么好,母乳少得可憐,那年月,哪里談得上喝牛奶呢,每天就把米用石磨磨得粉碎,然后倒在鍋里燒成粑耙糊,摻和沙糖水,用小調(diào)羹慢慢喂我。嬸媽天天給我燒粑粑,喂粑粑,后來大家都說我是吃粑粑長大的。由于小時候粑粑吃多了以致于產(chǎn)生了厭惡感,長到七八歲,就討厭吃粑粑了,記得我七歲的時候,到龍門山我姐姐岀嫁的家里去,每當吃晚飯時,我嘴里不停地叫喊:不吃粑粑,要吃夜飯!不吃粑粑,要吃夜飯……
之后,姐姐家左鄰右舍的人見我來了,就說:不吃粑粑,要吃夜飯呢!說得我只好四處躲避。
嬸媽長年累月招呼我,白天陪我玩,晚上陪我睡,外出走親戚,都帶著我。嬸媽的娘家是灣頭橋塌塘院子里的,她常帶著去娘家玩。我的親外公外婆去世早,我出生后一直沒見過,所以,嬸媽娘家的父母,就成了我印象深刻的外公外婆。
劉家外公外婆對我這個外孫,也從來不偏心,不分親疏,把我當嬸媽的兒子一樣看待,甚至對我疼愛有加呢!
嬸媽是個性格堅強的人。記得二十世紀六十年代三年自然災(zāi)害時期過苦日子,沒米飯吃,嬸媽和他兒子吃野菜吃樹皮,嬸媽身子虛弱,腿腳腫得發(fā)亮,長久未消,有一天一位郎中從屋門前經(jīng)過,說能消腿腫,但要二十塊錢,沒米下鍋,哪有那么多的錢,嬸媽拒絕了,她憑著一股蠻勁就這么捱下去,隨后腿腫慢慢消退了。這事,烙在心坎上,至今難以忘懷。
嬸媽是位堅貞的女性,她生的兒子剛?cè)龤q,叔父就被抽壯丁當兵去了,那種兵叫"照像兵”,為何叫"照像兵",是首先按“二抽一"的慣例,給抽丁的人員抽個照,隨后就將你編入伍,成為正式兵了。叔父被迫當兵,一去不復(fù)返,他們的兒子,我的父母當親生兒看待,嬸媽見兄嫂對她們母子這么好,就不改嫁,安心撫子,兒子慢慢長大了,讀了幾年私塾后就跟我父親學(xué)木工手藝,當了木匠,隨后與我父親同心協(xié)力修建了一座七長柱十一瓜柱高達二丈零八的大木屋,娶了媳婦成了家,他的兒子我叫二哥,二哥二嫂勤勞務(wù)實,又孝順,生三女一子,都是嬸媽百般呵護,一把屎一把尿帶大的。二嫂與嬸媽相互尊重相互體貼,嬸媽對孫兒孫女管教極嚴,孫輩們從小到大都很尊重奶奶。嬸媽沒有女兒,帶大的三個孫女孝心有加,奶奶也心滿意足了。
我們的家鄉(xiāng)白水氹有個叫“蔣滿娘"的地主婆,丈夫死得早,她里里外外一手操持,家業(yè)興旺,子孫發(fā)達,眾人無不佩服。我的嬸媽也被人叫做“蔣滿娘",可見嬸媽也算得上遠近聞名的精明能干的典范!
嬸媽能夠長壽,還在于她不挑食,不拘一格,什么都吃,什么麻雀,什么老鼠,瓜皮野菜,不計口感,辛酸苦辣,全能領(lǐng)受,她活到九十四歲,兒子走了,兒媳婦走了,孫子孫媳婦與她一起生活,她也視歲月如常,一切靜好。我參加工作,從外地回來,看到母親與嬸媽總是那么和睦相處,親情愛意油然而生,時不時地從兜里掏出錢些許敬奉,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為兒的我還遠遠不夠??!
我記得她即將走的那一年,我回來了,一走近她躺著的床邊,她拉住我的手嚎啕著:“崽呀,崽呀……”我頓時傻眼了,一會兒,才明白,啊,嬸媽她難道就要……我還未來得及安慰,她就說:“崽呀,我哪天死了,你哪天就回來吧!”
真的,事實就真的如嬸媽最后親口說的那句話,當我聽到侄兒良旭(嬸媽的孫子)打來電話,我急忙趕回看嬸媽,嬸媽她老人家真的走了!
嬸媽出殯前幾天,發(fā)現(xiàn)沒有遺像,我回來翻開相冊,找到我兒子兒媳回家結(jié)婚那年給嬸媽一家拍的合照,拿到影相館從中截取她的頭像,重新做出一張作為遺像,以做紀念。
還有什么可說的呢?嬸媽逝世后我寫了一首吊念詩,詩曰:
叫聲滿娘話當年,笑貌音容在眼前。
襁褓嬰兒同喂養(yǎng),黃皮小子共枕眠。
往昔撫我多心血,而今報恩少涌泉。
彌留在即人未到,長存愧疚意綿綿。
念之,思之,揖手致敬嬸媽,心中有話:您老人家的孫子已是五屆村干兩屆村支書了,曾孫即將上大學(xué)了,您的孫女們也已各有發(fā)際,兒孫滿堂了,您老在九泉好好安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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