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驚魂

軟水房里，軟水循環(huán)泵和水泵嗡嗡地叫著，像一支催眠曲，使得原本犯困的翠翠更加昏昏欲睡。

此處是氮肥廠最小的一個車間。二百多平米的面積，一個人的崗位。要負責制出合格的軟水送向鍋爐車間，還要負責兩臺水泵正常運轉，保障全廠的生產(chǎn)供水。

時間已是凌晨四點多，翠翠揉了揉眼，迷糊一陣，猛然記起該加鹽了，人立即清醒了。

她伸了個懶腰，哈了個哈欠，站了起來，走到軟水容器旁，正準備加鹽，發(fā)現(xiàn)鹽鏟不見了。

四處尋找，不見蹤影，嘀咕著：出鬼了，這鹽鏟哪兒去了。

走出軟水房，見滿天星星點點，四處蛙聲一片，前方的造汽車間散發(fā)出濃濃白霧，氣柜像個龐然大物，高高地聳立著；左邊的合成車間燈光明亮，轟轟的機聲隱隱傳來；右邊的大水池在夜幕中一片靜寂。

翠翠四處一看，還是沒見著鹽鏟?？戳丝此氐乃缓?，便沿著排水溝向上尋去。

走過十余米，突然發(fā)現(xiàn)一個長長的木柄傍在水溝里，她蹲下身去，將木柄提了上來，一看，是一把鐵鏟，但不是鹽鏟。

管它呢，只要能鏟東西就行。心里想著，拿起鐵鏟，正準備回軟水房去加鹽，忽然發(fā)現(xiàn)水溝里有一團黑呼呼的東西。

什么東西呀？翠翠好奇，借著星光，再仔細一看，好像是一件衣服。

誰的衣服丟在這里，她更加好奇，拿起鐵鏟，向那衣服戳去。

鐵鏟夠著衣服，翠翠感覺硬梆梆的，好像衣服下還有東西。越發(fā)好奇，用鏟往衣服上用力一戳，衣服一個翻轉，一個更大的黑呼呼的東西現(xiàn)了出來。

翠翠仔細一看，仍是一件衣服，只不過，鼓得圓圓的，在水中一浮一沉，像個怪物。

沉浮之間，衣服上方露出一個白色的東西，在水中時隱時現(xiàn)。

什么鬼東西？饒是翠翠膽大，心里也有些怯了。半夜三更的，孤身一人，如有什么意外，那就麻煩了。

想著天快亮了，到那時再來看個究竟也不為遲。

拿起鐵鏟，正準備離開，忽然聽得咕嚕響了一聲。

又怕又好奇，好奇占了上風。翠翠決定還是要看個究竟。

她彎下腰去，盯著那白色的東西仔細看去，終于看清楚了，那是一張臉，慘慘白白的一張死人的臉。

翠翠嚇得尖叫一聲，扔下鐵鏟，風似的向合成車間跑去。

找到值班長，氣喘吁吁地報告了此事。

值班長一聽，覺得事情重大，，帶了幾個人，拿了手電筒，在翠翠的引領下，來到了事發(fā)地。

用電筒一照，果真是一個死人，面部朝

天浮在水上，一張慘白的臉格外駭人。翠翠驚魂未定，顫抖著再不敢看。

天亮了，人打撈上來，但見手腳彎曲，縮成一個龜樣。膽小的人根本不敢前來觀看。

公安來了人，認真察看，詢問，弄清了真相。

死者是附近大隊的人，男性，五十多歲。半夜，進入廠區(qū)，在排水溝里撈放空煤，一氧化碳中毒身亡。中毒時，因彎腰撈煤，一頭栽進水里死了，翠翠發(fā)現(xiàn)時，是背朝上，經(jīng)她鏟子一撥弄，翻了轉來，成面朝上。

由于排水溝狹窄，死者卡在彎處，沒被水沖下去。

從造汽車間排出的廢水廢氣，經(jīng)排水溝進入遠處的沉淀池。造汽爐中的煤塵隨水也進入排水溝，少部分沉淀在排水溝，大部分在沉淀池。這些沉淀的煤稱放空煤。

死者貪小利丟了命，害得廠里不安寧，并賠了一副棺材。

此后，一段長時間，上夜班的工人不敢去廁所方便，因為，廁所就在排水溝附近。

翠翠因此出名了，大家都佩服一個姑娘家如此膽大，經(jīng)歷了那樣恐怖的事，竟然一個人還敢繼續(xù)上夜班。

文/大海

圖/網(wǎng)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