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妻小我將近十歲,我是七零后的尾巴,她是八零后尾巴。
妻是西北人,而我是南方人;妻吃白面,我吃白米飯;妻愛吃醋,而我吃辣;妻喜歡看肥皂劇,常常感動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而我喜歡看歷史劇,常常對某某某瞎點評一通,常掛在嘴邊的是:以史為鑒。
我們有個五歲的男孩,是個留守兒童,是個只知道奶奶親的留守兒童;我和妻都得打工、賺錢、忙生活。
我有兩個家,一個是在武岡鄉(xiāng)下的那個家,那里有年邁的雙親,有只認(rèn)得爺爺、奶奶的兒子;一個是東莞那個不像家的家,一個租來的,只有十幾平米的小窩。
白天去工廠上班、賺錢、打工;晚上回到出租房,做飯、休息、睡覺。這就是我的生活,沒有太多的激情,沒有太多的溫馨,有的只是忙碌和牽掛。
多少次妻的淚水濕透了被子,嗚咽著說,她想兒子。
多少回妻在我耳邊說,她要買個大房子、買個大床、買個大被子;不,是要買幾個大床、幾床大被子,讓老爸、老媽睡個大床,讓兒子睡個大床,自個兒兩夫妻再睡個大床;一家人熱熱鬧鬧地在一起生活那才叫生活。
抱住妻嬌小的身軀,眼淚在眼眶內(nèi)直打轉(zhuǎn)轉(zhuǎn)。這談何容易,這瘋狂的世界和瘋狂物價都讓人快瘋了;6000一平米的房在東莞還不是什么好地段,這米、這油都瘋了一樣往上漲,豬肉又漲價了,可我們倆就那么點工資,能實現(xiàn)嗎,不都是癡人說夢嗎。
二
和妻相識只是偶然,不過真的還是緣分。
05年十一長假的最后一天,也就是10月7號。閑著沒事,就出外面公園走走,散散心。
“大哥,你的鑰匙。”一個女孩子的聲音,我轉(zhuǎn)過頭一看,一張稚嫩的臉。
就這樣,我們相識了。后來水到渠成的戀愛,再后來就是同居,這是這年代永不改變的戀愛三步曲。
那一年,妻子十七歲,我二十六。別人說我老牛吃嫩草,我不以為然;妻說她喜歡老男人,不在乎別人怎樣看。
妻還說,她喜歡我的懷抱。特溫暖,比被子還溫暖;我不以為然,我這身的老骨頭,沒有肉感,怎么能特溫暖呢?
三
知道妻有寒腿病是后來的事了。每到秋冬時節(jié),妻老說她的腿涼,特別是生理期的那幾天,更是嚷嚷地厲害。
妻喜歡在秋冬時節(jié)讓我先暖被窩,然后再像泥鰍一樣鉆進(jìn)來,把腳放在我的懷里、我的胸膛上取暖。然后嗔嗔和我說,她就喜歡老男人,因為老男人能幫我暖被窩,能幫我悟腿。
妻趴在我身上說那話時,很認(rèn)真,雙眼泛著淚花;看著妻楚楚動人的樣子,我的心剎那震動:我這個老男人能做什么呢,除了能暖被窩,就是能用力氣換幾個銅板子兒,都不能買床好的棉被給他悟腿。
可在妻的眼里,我這老男人是寶??;是個能給她溫暖的寶貝。
也就是在此時,心里有一個想法特堅定:我得努力,我得向上,我要給她一個溫暖的家,給她一床最好、最溫暖的棉被。
四
事情總有好起來的時候,經(jīng)過我的努力,狀況好起來,但工作也就忙了起來。
妻的寒腿病常犯,尤其是冬天;而我卻忙,常常出差。
去買床上好的蠶絲被吧,這樣或許溫暖些,我說。
也好吧,誰叫你經(jīng)常出差呢,妻也同意。上好的蠶絲被買了回來,我照例很忙,這地到那地的,這城市到那城市的。
或許是因為那床蠶絲被吧,我竟好長時間忘了打電話給妻了;忘了問她腿涼不涼,疼不疼了;生理期來了,還疼不疼了。
我的電話,半夜響起,是妻打來的;那是一個刮著北風(fēng)的雨夜,風(fēng)吹得沙沙地響。
妻嗚咽著說,她冷,她好冷,她腿涼,好涼,她的心疼,好疼。
我無語,我心疼,心好疼;想起那床蠶絲被,上好的蠶絲被,你乍就不能帶給妻子溫暖呢?
五
第二天,一早就匆匆往回趕。
到家,已是晚上,妻子早已下班了。
妻子一把抱住我,哭了。
蠶絲被爛了嗎,不保暖了,我問。
沒哩,好著呢,可它并不暖,妻嗚咽著說,你幫我暖被吧,還是你暖的被窩溫暖。
當(dāng)妻像泥鰍一樣鉆進(jìn)來,把腳放在我的懷里、我的胸膛上取暖。然后又鉆又親的,我突然明白了:夫妻之間的溫暖不是蠶絲被能替代的。
北風(fēng)依舊,雨也依然,妻子摟住我的脖子,睡得那么香、那么甜。
清晨醒來,妻趴在我胸膛嗔笑著說:
“老公,你是我最溫暖的蠶絲被,你得溫暖我一輩子。”
“老公會的,會當(dāng)你一輩子的蠶絲被,讓你一輩子溫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