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女人,但凡或多或少的,都做過同樣的夢吧:學(xué)著古代小姐似的在繡花樓里,繡著自己喜歡的東西。。。。。。
許是幼時家住電影院的緣故,看過很多才子佳人的影片,太多太多的書本和電影,最喜歡沿用的一個戲碼便是男女主角初識,一個含羞帶怯,一個帶怯含羞,相顧兩無言。咋辦?這個時候,丟手絹的橋段遍出來了,最經(jīng)典,最成功的,便是《火燒圓明園》里面的慈禧太后,在御花園里唱著小調(diào),勾著咸豐循聲望去,最后拾得手繡玉蘭花的手絹一塊。。。。。。這點,頂頂重要,如果不是蘭心蕙質(zhì),自然是繡不出什么美麗的花朵來,如果繡不出,自然就不能讓如意郎君睹物思人。。。。。。萬惡的封建社會啊,都教導(dǎo)了我們這些純情少少女一些啥呢?
學(xué)前,那時候也不興上幼兒園,托兒所,大的帶小,小的帶更小的,都在家里呆著。而我,卻吵著喊著要學(xué)繡花。母親見我閑著也是閑著,認(rèn)為讓我繡繡花倒也是好事,可以去除我的浮躁,于是給我買了花繃,絲線,帶我去找了隔壁李家奶奶學(xué)刺繡,說繡花她最在行。
描畫,繡花,功夫繁瑣且枯燥,畢竟才幾歲的孩兒,不出幾天,花尚未繡成,我卻已經(jīng)棄它而去,好在繡花的一點點穿針引線的功底還在,待到現(xiàn)在,釘個扣子,補個小洞也還是耐得何的。
十四五歲,《上海灘》正上演的如火似荼,大街小巷的飄蕩著:浪奔,浪流,浪里滔滔江水永不休。。。。。。
劇情的坎坷且不說,單說那美麗的馮程程和英俊的許文強之戀就已經(jīng)夠我們這些少男少女們心潮澎湃,向往不已。
那時候,已經(jīng)不興繡花傳情,開始借毛衣或者圍巾表愛了------我總覺著這個比較實在,起碼圍巾和毛衣還是可以遮寒御暖,或鉤或織一條白圍巾偽裝下自己的“文強哥”倒也不是難事。于是,只見大街小巷的,不管是騎車的還是走路的青春少男們脖子上或長或短的,只見白圍巾飄飄。。。。。。
我承認(rèn),我坦白,我?guī)泿浀母绺绱┲嗨{(lán)色學(xué)生裝,戴著學(xué)生帽風(fēng)度翩翩的走過武城大街的時候,那飄啊飄的,為他風(fēng)度加分的白圍巾,正是在下,本姑娘的杰作。不過,那可是他以十個大洋為代價換來的。
十八,九歲。雖然已經(jīng)成為國營單位的一份子,但僧多粥少,一天到晚也沒什么班可上,大把時間賦閑在家無所事事。未曾談戀愛,自然也就沒男朋友,于是,天天幾個大姑娘在一起,拿著毛衣針線或者鉤針,給家人鉤拖鞋,或者去買那種編織帶,構(gòu)成自己的背包,挎包,坤包。整個家居飾品,琳瑯滿目的,都是自個的輝煌成果。
二十來歲,談戀愛了。花,自然更是早就不繡了。學(xué)著人家,買最好的毛線,給心愛的人編織一件“愛心牌”毛衣。編得不多,就一件。且翻領(lǐng)編得還太過大,走起路來不覺得,可一旦跑起來,衣領(lǐng)就隨著身子的起伏一跳一跳的。男友每次都調(diào)侃穿在身上,就像掛上兩只大象的耳朵,當(dāng)然,抱怨是抱怨,還是照穿不誤。
這毛衣,至今還在我家衣柜躺著,準(zhǔn)備哪天得閑拆了,上鍋蒸煮后,重新編織它用。對于過往,我不似人家要徹底的剪爛撕碎才作罷,也不是留著還要做紀(jì)念。只是覺著,世間萬物,都該珍惜。戀愛的美好,不在于結(jié)果,而在于當(dāng)時的點滴,當(dāng)時真心,便是真心,物是人非,人已遠(yuǎn)走,物還在,還可以用,為何不用?
十字繡出現(xiàn)的時候,還是在97年,我逛街,看時尚雜志便已經(jīng)知道這新鮮事物。那時候,或多或少的,讓我的心微微的動了一下,但沒有付諸行動。這幾年回家,以往家家麻將,戶戶字牌的景象大有改觀,大媳婦小姑娘們,四處可見都是聚在一起,如我年少時一樣捧著繡布在繡花------個人認(rèn)為,這風(fēng)氣是非常好的。
三十三歲,一切塵埃落定,我的繡娘夢又開始萌芽,想給自己的家居增加點手藝氣息。閑暇時光,重拾針線,細(xì)細(xì)碎碎的繡花。我繡花時,小鼠呆在旁邊,好奇觀望,總是忍不住去摸我的針頭,而我總是小心避開怕扎傷他,終于有次,忍不住了,存心讓他吃小苦頭。針頭出來的時候,我摸著,露一點點尖尖小小的戳了下他。他驚跳,舉著小手讓我給他呼呼。
我問他:痛么?
他點頭。
下次不要這樣了,好么?
他還是點頭。
媽媽繡得好看么?
好看。這次他開口回答了。
媽媽繡好后送給你好不好?
好的呀。小鼠歡呼。
那媽媽繡花的時候,你不要來吵我,只在旁邊看,這樣媽媽就可以早點繡完,早點送給你嘛。
恩恩恩。小鼠點頭如搗蒜。
我是個執(zhí)著的人,且不怕麻煩,不懼困難-----從選繡品,就可以看出我的性格特點。我不似一般初入門者,從最簡單,最小的物件,最單純的顏色試手,而是一次性挑了三幅《春夏秋冬》《富貴滿堂》《曲院風(fēng)荷》------都是大件,其間,我從《曲院風(fēng)荷》入手,沒人教,就這樣一邊問,一邊繡,將偌大的一塊繡布從無到有,繡到疏落有致即將完工,盡管花費了我一年半的時間。籍著繡的過程,借著絲絲縷縷起起落落的針針線線,將我或落寞,或寂寥,或浮躁,或動蕩的內(nèi)心撫摸熨燙歸復(fù)寧靜。每當(dāng)完成一小塊構(gòu)圖,我總會不由自主的贊嘆,且倍感慰籍。讓小小的成就感作為一天圓滿的結(jié)束。
從孩提到現(xiàn)在終于繡花成功,我用了整整30年。
完成了當(dāng)天的最后一針后,拉開窗簾,只見一輪下弦月高掛在樹梢,再過十來天,便是中秋了。我這雖然四季如夏,可老家卻已天氣轉(zhuǎn)涼。
心里暗暗盤算:下次回家,一定要抓緊時間給小鼠織件毛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