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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婆的三里沖

        水云生 2016-10-06 15:59 2

          題記2011年11月25日上午,外婆的三里沖發(fā)生了大火,將這里的多座老木房子燒成灰燼。在馬坪中學教書的青松老師當時得知這個消息,專程趕到這里。拍下了災(zāi)后的景象,讓我心里久久不能平靜。雖然里面居住的人不多,也沒有造成人員傷亡,但是一把火燒去了許多人難忘記憶。我的童年基本在這里度過,這把火燒的我心里滋滋生痛。 

        外婆的三里沖

        水云生


        搜狗截圖16年10月06日1550_6.jpg


        圖為三里沖遠景:青松老師拍攝于2013年6月


        馬坪鄉(xiāng)白羊村又名石圍山,因三面高山環(huán)繞而得名。這石圍子里有個大院子名三里沖,其實她并非在山?jīng)_沖里,而是在隴中間。大院子幾十戶人家都姓楊,我是大院子里“著名”的外甥。我從對面嶺上和玉坳后面的天鵝山上下來,這里的大人小孩都嬉笑我為“嶺霸佬”。三十多年過去了,他們?yōu)槲揖幍拿裰{曾風靡一時:

         

        “嶺霸佬”、割茅草、(脫)掉落鐮刀我撿倒;我撿倒,嶺霸佬、冒柴燒。 嶺霸佬,吿化子、討米子、討到大院子,叫狗(拉)咬著腳把子,散你一個飯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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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圖山上石山名和玉坳,我下山里沖的必經(jīng)之路

        青松老師拍攝于2013年6月


             之所以他們都喊我“嶺霸佬”是有原由的。小時家里貧困得很,父親在城里上班,常年生病,只有二三十元的薪資。母親在白云村務(wù)農(nóng),家里還有年邁的祖母、和兩位正在讀書的叔叔需要接濟。外祖父是一位老鋸匠,常年在外替別人家蓋房子砍樹備木料,家境較好。外婆持家勤儉,家畜興旺、雞鴨成群,我一去到外婆家,外婆隔天就蒸雞蛋羹給我吃。纏足的祖婆婆八十多歲,沒有一顆牙齒,拄一根龍頭拐杖整天守著槽門前的一棵柚子樹、反復(fù)數(shù)上面的柚子。她會做香甜的柚子糖,她也特愛我這個最大的外玄孫,常常偷偷給我柚子糖吃,因著這曠世美味,我豈不“樂不思蜀”,霸蠻賴著不肯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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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圖為三里沖村前的小溪,我們抓螃蟹的地方

        青松老師拍攝于2013年6月


        我的不肯回去,還有個重要原因:這里還有很多跟我?guī)缀跬甑男』锇?。其中一個“黑鼎”,一個“鴉口”與我最親。按輩分、他們都是我堂舅,他們親切的喊我“佬外”,我叫他們四舅爺和細舅爺?!昂诙Α贝笱劬?,皮膚黑不溜秋而得名?!傍f口”口大,愛講冷笑話。只要我在的日子,他們就像蜜蜂一樣圍著我轉(zhuǎn)圈兒。他們各有各的本事,爭先恐后爭當我的師傅。小時的我異常崇拜他們,因為是外甥,身材柔弱的我,倍受他們呵護。

         
        搜狗截圖16年10月06日1550_3.jpg圖為三里沖外婆家的老房子廢墟,前面的磚房是舅舅修的

        青松老師拍攝于2011年11月


        石圍子垅中有條小溪,小溪里有數(shù)不清的鵝卵石,大塊的卵石下常有嫩黃的小螃蟹。四舅“鴉口”和小舅“黑鼎”為親兄弟,他家與外婆家一墻之隔。兩兄弟常常拉我進他們臭哄哄的被窩,半夜里給我講鬼故事。他們還是一流的抓蟹高手。跟著他出門,從來沒有空手回來過。他們喜歡生吃小黃蟹,抓到大個兒的,就從家里偷些豬油出來,撿一片破瓦罐兒,大火油炸了吃,那個美味兒至死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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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圖為三里沖池塘邊上的竹叢,原來是一排桃子樹

        青松老師拍攝于2011年11月


        大院子前面有口小池塘,每到夏天,池塘就是他們的澡盆子,往往剛被牛背稍攆上岸,身上的水珠子未干,便又一溜煙鉆進水去。他們憋一肚子氣能在水里呆上兩三分鐘,有時還能抓著一兩條紅鯉魚上來,簡直羨煞了岸上的“嶺霸佬”。在他們的慫恿下,也曾背著外婆的眼睛跟著下過一次水,大抵生來就是“嶺霸佬”旱鴨子的命,嗆了兩口水后,再也不敢下去了。

         

        池塘邊上還有外公栽種的一排桃子樹,它們卻匍匐到水面之上。盛夏,正是桃子成熟季節(jié),微微泛紅,又香又脆的桃子對我也是莫大的誘惑。往往在桃子剛硬骨時,就是我們“嘗新”的開始,最大最漂亮的桃子總會長在最高處,我們要留到最后才吃,因此我們天天守護、觀察它們的安危,防止別家的孩子來偷吃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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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圖為三里沖山上俯視圖,右上角的瓦房為中庫廟,廟前的馬路是我們爬拖拉機的地方

        青松老師拍攝于2011年11月


        池塘前半里有座中庫廟,廟里有個榨油坊,油坊里有個牛拉的大碾盤。二舅就在這里負責炒菜籽,碾菜籽。二舅在碾盤前牽著牛轉(zhuǎn)圈子,我等一幫小子坐在碾車上表演孫悟空大鬧天宮,忘乎所以。二舅煩我們吵鬧,便搞出來個新發(fā)明,他用碾米的柴油機代替了牛,機子一發(fā)動,碾盤子轉(zhuǎn)得飛起,硬是將我們一幫調(diào)皮蛋子震懾了個目瞪口呆,只好放棄了這一最刺激的娛樂場所。


        為了另找更刺激的去處,“鴉口”四舅發(fā)現(xiàn)別個院子的孩子在馬路上爬拖拉機超爽,于是動員我們前去路邊的橋洞下埋伏起來,當聽到手扶拖拉機的聲音近來,便一窩蜂似的訂到車屁股上去。我是“嶺霸佬”,腿長善跑,是他們唯一佩服我的本能。這也是個最危險的項目,外公發(fā)現(xiàn)后,給了我們每人幾個“鵝梨”椎椎,痛的我們個個抱頭鼠竄。但是并沒有產(chǎn)生什么警省效果......


          親舅舅2008年因事故早逝,外公外婆也先后逝去,舅母和表弟都搬到城里去了,留下一座空置的磚瓦房在廢墟前面。幸好還有我的“黑鼎”和“鴉口”舅舅們、在那些燒去的老屋前建起現(xiàn)代樓房。每年春節(jié)還能回到我童年的搖籃,尋找當年的純真與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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