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華的打工歲月(一)
初次乘火車下廣州
一九九二年的暑假阿華心情非常郁悶。這一年高考落榜給她本來自卑的心靈又一重創(chuàng)。鄉(xiāng)里同齡人早就在外打工多年。每次看到他們回來一個個穿得新潮時尚阿華心里非常艷羨。正在她不知何去何從時,讀書時與她形影不離的同學阿瓊來信了。阿瓊講述了自己在珠海打工的情景,并把那里的精彩世界描繪了一番??赐晷藕螅⑷A的心馬上插上翅膀飛向了珠海。兩天后她與村中一個叔叔同路南下廣州。
初次出遠門阿華心里非常害怕,她一刻也不敢離開叔叔左右。車子東停西轉,到衡陽火車站已是晚上。站外的地上擠滿了人,他們或站或坐或躺,無一例外地的身旁都擺滿了大大小小的各種袋子。叔叔要阿華在這里等著,他去窗口買火車票。賣火車票的窗口外更加擁擠不堪,沒有百多斤力氣想擠進去買票是不可能的。擠進去了的在里面推搡著,呼喊著,鬧得不可開交。阿華等了幾個小時還不見叔叔出來,一陣睡意猛烈地襲向了她的腦門,她努力地克制著不讓自己睡著。又等了很久還是不見叔叔出來,阿華再也抵制不住瞌睡的侵襲,她就學著其他人的樣子把袋子墊在地上睡著了。睡得正香時,叔叔喊醒了她并告誡她不能再睡,怕丟東西。叔叔喪氣地告訴她火車票賣完了。當晩買不到去廣州的車票,他們就在站外的地上迷迷糊糊地過了一夜。
第二天又排隊幾個小時終于買到車票。等到進站臺的門一開,人們爭先恐后地像潮水一般涌向站臺。阿華不知道人們上火車為什么要跑那么快,一個個仿佛像被人追殺一般飛奔。有的跑掉了鞋子,有的被別人踩著褲腿摔倒在地爬起來不顧傷痛地又跑。等到驗票上了火車,車上每個地方已是水泄不通。直到車子開動了車廂中間的巷道上還站滿了人。阿華想找個地方把包裹放下來,可是一看,兩旁的行李架上,座位底下,到處都已被塞得滿滿的。她只得把包扔在巷道邊,自己靠著座位站著。喘息未定,一臺餐車開過來,阿華馬上把包抱在身上,身子收縮著盡量偏離巷道讓餐車通過。等車子過后她再把身子站直。坐了一夜車子,餐車像走馬燈似的沒完沒了,直把阿華累得精疲力竭。
好不容易熬到要下車了,阿華正在收拾行李,忽然從座位底下爬出一個大男人來,把她嚇了一大跳。這個人真會享福,他鉆到別人的座位底下睡大覺去了,免除了一夜站著坐車之苦。
下了火車已是晚上三點多鐘,叔叔怕花錢沒有帶阿華地去住旅店。其實那時有兩元一夜的睡覺的地方,那是一個地上鋪滿草席的舊房子,男女老幼都在草席上過夜。阿華和叔叔游蕩在廣州火車站外的廣場上??諘绲膹V場上聚著幾堆像他們一樣沒有去處的人。朦朧的燈光像貪睡人的眼一樣吸引著人們的睡眠。阿華實在太困了,她和叔叔靠在一個臺階上睡起來。剛剛入眠,迷糊之中感覺有人在掏自己的口袋,她努力睜開眼一看,一個拄著拐杖的年輕扒手正在偷她的錢。那扒手一見到她睜開眼就快速地逃開了。阿華驚得不敢再睡,跟著叔叔像兩個游魂似的在廣場上走來走去。
第二天一早,叔叔去了他要去的地方。阿華不敢獨自去珠海,給同學阿瓊拍了個電報要她來接??墒堑攘藘商爝€不見同學到來。她實在沒有耐心再等下去,便鼓起勇氣買了去珠海的車票,沒想到很快就找到了同學。阿華在同學那里又等了一天才收到幾天前發(fā)出的電報,慶幸多虧自己先來了。
在廣州等阿瓊來接的這兩天里,阿華不敢再在外面過夜。她跟著一些出來找工作的打工妹去住旅店。到了旅店,阿華就著自來水管大口大口地喝水。出門這幾天,她喝光了從家中帶的水后就沒再喝過水,現(xiàn)在她已經渴得不得了。在衡陽時,她到一個飯店吃飯,五元錢一個的盒飯,她明明付了一張十元的鈔票,那個收錢的年輕的女人卻不給找錢,阿華問了一聲,那女人就像潑婦一樣把她罵了個狗血噴頭,嚇得阿華不敢再吱聲。此后她再也不敢買東西吃。一路上就啃從家中帶來的米糖。那么大一團粘在一起的米糖讓她吃得很艱難,引得旁人像看稀奇把戲一樣的盯著她看。
玩了幾天,阿華就到阿瓊做事的化妝品公司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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