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張自遠方回來,剛好有小事找我?guī)兔Α?
他在我旁邊一坐大個半鐘,侃侃而談,熟悉靦腆的笑臉如故。
看他衣著干凈斯文,想必轉行成功,生意順利。
認識也五六年了,當年彼此是同行,有過一些交集,也有共同的朋友圈,他喜歡與我聊天。
這是個寂靜的男人,干凈、整潔、寡言、喜歡看書,面對不熟悉的女子,一棒打不出一句話來。拘于他的內向,我們除了見面時會聊一下之外,基本不聯(lián)絡,多年來熟悉而安靜。
“什么時候請我喝喜酒?”我問他這個大家都關心的問題。
一晃眼,人到中年,他估計也三十五以上了。自我認識他至如今,他一直獨身一人。當年,可能因為經濟拮據等各種原因,不思婚嫁,那么如今呢,當錢的問題已解決之后,還有什么其它的干擾?書讀多了,懂得太多,有時也是一個障礙。
“你給我介紹一個呀。”他笑了。
“什么要求呀,不要要求那么高呀。”我逗他。
這世界除了男人就是女人,找不到適合的,大部不過是個人原因。要么把心上了鎖,要么把心設了門坎,否則,以他這般相貌學識能力,也不至于枕畔尤虛。
“是女人就行。”他說。
“你不寂寞嗎?”一個單身的男人,我無法想象個中的孤寂。寧缺勿濫到了一定程度,就成了怪異。生活需要糊涂,太清醒的人生總是殘缺的。
“這么多年了,也習慣了。其實一個人過也是不錯的,但總不能讓家里的老人,屢屢失望。”他淡淡地笑。
也不懂怎么去開導他了,都是明白的人。
繼而聊聊工作,聊聊朋友,聊聊一切煩瑣細碎的生活。
“當年所有的同行中,只和你聊得上幾句。有時很想與你聊聊天,又怕你不方便。”他說。
我微笑。他是個小心謹慎的人,有太多顧慮,所以,我一直也是在這里,他可以隨時找到我,我也隨時可以聽他的嘮叨,我們是朋友。
“我一直記得多年前,你和我說過的一句話。”他忽然說。
我心一驚,不知道自己年少時,又曾說過多少無心的話語,被人一直銘記。
再三思索,也實在想不起,流水的年華里,往事如煙般消散。
“當年的我非常失落,你那時還在南方,有一次,你對我說,何必這樣妄自菲???陳又比你能干多少?不過是有個好爸爸。”他也不難為我,自己自繼地說了出來。
回憶倒退,我似乎也確實在這樣的場景與他說過這樣的話。陳是我當時的老總,不過當時的他,因為業(yè)務不順,加上性格內向,比較苦悶與泄氣。
一個男人在春風得意之時,你對他百般的好不過錦上添花,而在他落迫潦倒時得到的一句鼓勵,卻能遙隔多年縈繞耳畔,溫暖如昔。
當年的自己,不過出于朋友立場的一句無心話語,沒想到卻影響了另一個人的下半生。原來,生活時時都因為很多不經意的播種,綻放出別樣的花枝。
我們對視而笑。
時光仿若洪水,嘩然而去,而我原來是在這樣不經意的瞬間,留下了腳印在他的世界里。
他走的時候,也沒有問起我的號碼。我們是不同世界里的人,依然是要在各自的旅途中歡笑流淚,躑躅前行的。
他的心思,我自然是明白的,多年前,我就知道。
只是,這樣就好,一切如多年來一樣的熟悉而安靜,一切曾經悄悄發(fā)生,一切又都沒有發(f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