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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頁 武岡文學(xué) 如何說再見(8)

        如何說再見(8)

        柯楊 2009-10-05 15:43 15
        天天的向上點(diǎn)評:網(wǎng)絡(luò)的普及,讓這個世界觸手可及。鍵盤可以敲打出蜿蜒的文字,卻送不過去一顆浮浮沉沉的心。問世間情為何物,真切的愛過,才不枉來世間一遭!

        如何說再見(8)

          吳還沒回來,可能到鄰市出差了。
          我心情很低落。我不知道他現(xiàn)在在哪,也沒心情打電話給他,我也沒說今天什么時候回到家。
          男人,難免有各式的應(yīng)酬。我從來不會刻意打電話追查他的行蹤,心若在,人自然會回來。有時深夜未歸,我也會打電話給他,提醒他注意安全,少喝點(diǎn)酒,早點(diǎn)回家,然后掛線。我們都是明理、獨(dú)立的人,給對方足夠的呼吸空間。其實(shí)很多時候,我們像朋友而不像夫妻,但我們有一個共同的女兒。
          我們認(rèn)識三年,在一起一個月后閃電結(jié)婚。我們沒有戀愛,迫于各種壓力與原因,我們只是需要結(jié)婚。摒棄了談戀愛需要的時間、激情與熱烈,我們都是理智、明白的人。所謂的結(jié)婚,不過是在你想結(jié)婚的時候,身邊剛好有著合適的人。
          本來這段關(guān)系也算是澄明、愉快的。愛情與婚姻有時并沒有一點(diǎn)關(guān)系。

          哄女兒睡覺后,我洗了把臉換了衣服就睡覺。
          不洗澡。身上還殘留著他的氣息,讓它再留長一點(diǎn)。

          熟睡中的囡囡,向著我的氣息靠了過來,熟悉地鉆進(jìn)我的懷內(nèi)。
          恬靜潔白的臉龐微微仰著,濃密卷繞的睫毛偶爾眨動一下,呼吸均勻。透明的肌膚下可以看得到幾根細(xì)細(xì)的紅絲血管,偶爾還會在夢囈中笑出聲來。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fēng)悲畫扇?
          懷內(nèi)蜷偎著我的天使,可我卻已化身成為魔鬼。我嘆了一口氣。
          我無可避免地愛著她,而我同時也愛著另一個與她毫不相關(guān)的男人。這是兩種完全不同、毫不相關(guān)的感情,可是,終究也會有沖突的吧?無法按照既定邏輯發(fā)生的愛,注定只能是暗夜怒放的傷花??v然幽香泌人,縱然沒被扼殺在黑暗中,也總是詭異、畸形而不被認(rèn)同的。
          愛情在某一瞬間可以是自由的激情,可是在現(xiàn)實(shí)的生活中卻有著各種各樣的束縛與約制。
          我擁著她,無法抑制地亂想著。思緒如潮水般澎湃,許多東西洶涌而來。 然后我在飛馬行空的思緒中跌入無邊黑暗里。

          不知道什么時候,吳回來了。
          “回來了?”他說,然后出去客廳打游戲。
          我在燈光中微微睜了一下眼睛后繼續(xù)入睡。

          第二天,是星期天。
          依然爬起來上班,我等不了,工作太多。而我自己真的從來沒有想過,如果不上班,我會怎么打發(fā)這一天的時間。
          想想自己真的有點(diǎn)像工作狂??墒遣还ぷ鳎诩依?,時間怎么過?而我,或者根本是不愿呆在這個家里的。工作對我們這種思想獨(dú)立的人,失去了它,等于失去一切。生活早已麻木不仁,如果沒有了工作,那我們又該用什么來麻痹自己。或許,我們只是不讓自己停頓下來,這樣就不會有時間去思考。

          今天是我的生日,而且冬至。
          生日。多少歲了?我看看鏡中的自己,有點(diǎn)恍惚。
          韶華如水,光陰似箭,青春一早已經(jīng)開到荼靡。
          如花的美眷,也始終敵不過似水的流年。
          在鏡子的折射里見到女兒粉粉的一團(tuán),酣然于夢。曾經(jīng),我們都是這樣白白粉粉的一團(tuán),不知憂愁地在母親的懷抱里安然入夢??墒?,總有一天,我們要在必然的哭哭笑笑中悄然長大,經(jīng)歷所謂的錯錯對對、愛恨情仇、悲歡離合、生老病死,然后了此一生?;蛟S人生大體,不過是殊途同歸。
          而現(xiàn)在,我們都在一天天的長大,一天天的發(fā)胖,一天天的滋生皺紋,一天天的老去,最后也是走向死亡。有什么東西流過了我們的生命,又有什么東西讓生命變得有意義?
          或許愛情與年華,始終也只是如花一般,短暫的明媚燦爛后,終會凋零。只是,當(dāng)我們遭遇愛情的時候,我們該如何拂袖而過?

          回到辦公室內(nèi),和大家熱鬧了一翻。
          桌面上的工作堆積成山。電腦壞了。重裝系統(tǒng),丟失了一部分的資料。
          心急如焚。工作做不動是小事,可我上不了網(wǎng),上不了Q。

          網(wǎng)絡(luò)的普及,讓這個世界觸手可及。然而網(wǎng)絡(luò)雖然迅速,卻是無情的接近與遙遠(yuǎn),隔著一屏之遙,是真真正正的咫尺天涯。鍵盤可以敲打出蜿蜒的文字,卻送不過去一顆浮浮沉沉的心。
          再次坐在相同的電腦面前相對熟悉的頭像。淡淡的無奈依然,微微的傷感如故。一切仿如多年來一樣,毫無變化,可心又已截然不同。
          以前,我可以對著他的頭像,可以把萬語千語吞入懷內(nèi),不發(fā)一言。而現(xiàn)在,每一個瞬間,都可以讓我憶起與他一起的時光。一片片記憶的殘?jiān)?,總在措手不及的瞬間,在腦海中突兀而出,讓我失神。

          時間的腳步依然姍姍而行。在深秋娓娓離去的身后,深沉的冬匆匆地跌撞進(jìn)來。
          電大的期未考試即將來臨,吉它老師已再三催促我去上課,系統(tǒng)培訓(xùn)繼續(xù)要期期參加,不時地接待從各地遠(yuǎn)程而來的技術(shù)人員,漂亮的文員們總是在見到我進(jìn)辦公室的時候慌忙把鏡子收起來……每天我坐在這里,重復(fù)著我一直以來做的事情,繁忙擁擠的生活似乎并無任何變化。
          或許我是真的抱擁過他,可是我此刻又是真實(shí)的坐在我的辦公室內(nèi),離他數(shù)百公里??偸怯幸还蔁o法清醒的感覺,或許在我重見他的一刻起,就已跌進(jìn)這場無邊的秋月里。
          夢里明明,覺來空空。我已醉了,找不到來時的路。
          數(shù)年以來的沉寂已然打破,如今我們開始說話。闊別八年,多少無奈與唏噓,穿過歲月的斷層,撲面而來。歲月早已催促著我們一路前行,無暇回頭??v然踉蹌回首,生命內(nèi)亦已有了無法抹得去的凌亂腳印。
          如今,我們再次重逢,卻已為時晚矣。相同的愛,發(fā)生在不同的時間里,是天淵之別。我們再次窺見了愛情驚心動魄的魔力,與此同時,我們亦已背負(fù)上了它隨之而來,道德天秤上面傾斜下來的罪惡。
          多少個如果,多少個假設(shè),多少個一念之差,導(dǎo)致我們迥然不同的人生。如今,命運(yùn)再次將我推至一個兩難抉擇的境地。而這一次,我們都無法自欺。因?yàn)?,命運(yùn)只是負(fù)責(zé)洗牌,而我們才是最后出牌的人。
          六點(diǎn)一過,大家都逐漸離去,我沒走。每天下班,我都舍不得走,離不開電腦。
         ?。裕何覀冞€會再見嗎?
         ?。祝耗阆雴??
         ?。祝浩鋵?shí)有時命運(yùn)就掌握在自己手里。
         ?。裕禾焯於枷胍姟?
         ?。祝嚎墒腔仡^太難。
         ?。祝喝绻荒茉谝黄?,我不敢再去見你。再見面,怎么再分別。
         ?。裕何艺娴暮茏运?。
         ?。裕河袝r候人變得好脆弱,在命運(yùn)面前是這樣的不堪一擊。
          W:因?yàn)槲覀冎皇且粋€人。
          W:那命運(yùn)給我們的安排是什么?
          T:沒有告訴我們。
         ?。祝壕褪沁@樣的傾城一戀后一生的寂寞嗎?
         ?。裕浩鋵?shí)他應(yīng)該也是愛你的。
         ?。祝嚎赡馨伞?
         ?。裕喝绻麤]有我,你們會不會幸福的生活著?
          W:不要說如果,如果沒有遇見你,我不知道我此刻愛的是誰。
         ?。祝荷鼪]有太多如果。
          T:沒有我,你們會不會幸福的生活著?
          W:無法想像,因?yàn)橛墒嫉浇K,你一直都存在我的心中。
         ?。裕簺]有我,時間會慢慢的沖淡記憶。
         ?。裕何艺娴牡搅嗽撟叩臅r候。
          W:你要離開我了對嗎?
         ?。裕阂?yàn)椴幌肽阃纯嗟幕钪?
         ?。祝篬/流淚]
          T:或許,你會哭泣,但我相信你慢慢的會好起來。
         ?。祝翰灰僬f了,我覺得好難呼吸。
         ?。裕河H愛的,別哭!
         ?。祝喝绻娴氖沁@樣,我現(xiàn)在就不會是這樣子的生活。
         ?。祝耗阋詾槟阕吡耍蜁奈倚纳舷幔?
         ?。祝汉冒?。你走吧,或許這是就是命運(yùn)給我的答案。
         ?。裕旱俏覜]有得到答案。
          T:這么多年來我一直未結(jié)婚,就是因?yàn)榉挪幌履恪?
          T:因?yàn)槲耶?dāng)初放棄你,是愛你,而放棄你。
         ?。裕何医o不了我們的幸福,所以我才離開。
          我怔住了,心在簌簌發(fā)抖,再也敲不出只言片語。我見到了屏幕上如此哀婉的文字,我感受到了如此深情卻又無能為力的一顆心。
          真的。假的。什么是真?又什么是假?或許一個男人在深夜無眠時給你打來電話,說我愛你?;蛟S一個男人在腰纏萬貫,依紅偎翠時,仍然忘不了你,舍不得你。又或者一個男人僅是因?yàn)樯罴拍?、生理需求時才想到你。若果他說愛你,或者他是真的愛你。就算他是功利的,有目的的,他此刻想的總算是你。
          這個時代大部分的男人,活得太累,早已不負(fù)重荷,再也沒有太多的精力用在泡妞身上了。如果僅是為了身體,尋求刺激,有更直接迅速快捷的方法。
          或許,千帆過盡,我們早已不相信自己還有著一顆鮮活的心。在經(jīng)歷了幻世浮沉、人情冷淡之后,除了自己之外,我們再也不相信自己會為了另一個毫不相關(guān)的人或喜或悲。
          是的,已然太遲。只是,該如何自控?
         ?。祝鹤屛腋阕撸灰獊G下我。
          沉默了一會,我抖擻出了這一行字。我是個自私的人,幻想把靈魂出賣給魔鬼,換取我想要的東西。
         ?。裕憾?,我依然給不了我們的幸福。
         ?。裕何沂遣皇翘菪牧耍?
         ?。裕簞e人以為我活得瀟灑,可是又有誰知道我心里要承受多少的斗爭?
         ?。裕耗阆掳嗔?。
         ?。裕簞e哭了,多不好呀。
         ?。裕何沂窃趺戳?,為什么總是令你傷心?
          我再也坐不下去。下線關(guān)電腦后,我抹干了眼淚走出來。
          迎面而來的是凌冽的寒風(fēng),夜幕早已將一切籠捏在漆黑的手掌之中。電話響了,我沒有接。走出學(xué)院門口的時候,電話再次響起,然后我接了。
          “怎么了?不說一聲就下了。”
          ……
          “是不是生我氣了?”
          “沒有。”
          “還說沒有,都不理我了。”
          難過與哀傷還是擒住我的情緒,我覺得自己有點(diǎn)疲憊,然后在廣場的一個椅子上坐了下來。
          冷風(fēng)鉆進(jìn)了我的衣服內(nèi),涼颼颼的,忍不住打了個顫抖,原來竟已是深冬。遠(yuǎn)處街的盡頭,一眨一眨閃爍著城市的萬家燈火;馬路上永不疲倦地洶涌著喧嘩、匆忙的車流;還有一盞盞溫柔又傷感的霓虹零丁地開在夜的深處。
          “說話,嗯?”他在那邊柔柔地喚我。
          “你都要走了,我還有什么好說?” 然后我說話了,然后眼眶又開始熱了。
          是的,他總是要走的。多年前,為了我的幸福放棄我,多年后的今天依然如是。為了我的幸福,多么荒唐可笑的借口,為了我的幸福,多少名正言順的理由。我總是錯的,我不能伸手挽留他,我甚至也不該讓自己再與他聯(lián)系。我這樣的離經(jīng)叛道,千夫所指都是咎由自取。
          夜色彌漫、涼風(fēng)陣陣,羞澀的月亮輕輕地探出了半個身影,沉默地注視著這個荒謬世上荒唐的人。我看著遠(yuǎn)處一閃一閃的亮光發(fā)呆。本來里面也有著一盞是屬于我的燈火,可是,我的心卻飄在另一個無法返航的方向,無法自控。而我此刻,無法移動自己的腳步,我是這樣的無能為力。然后,我的淚一下子就落了下來。
          “怎么又哭了?”他聽到我的哭泣聲。
          “別哭了,別人看見多不好。”然后輕輕地哄著我。
          “沒關(guān)系,我在外面的廣場上,沒有人認(rèn)識我。”十年道行一朝喪,我已打回原形,變回若干年前那個愛哭的孩子。只是,孩子哭泣之后,想要的東西大部分都會成功到手,而成年人哭泣之后,還是得自己擦干眼淚,微笑前行。
          “我不是沒走嗎,傻瓜。”他說。
          “可你終是要走的,不是嗎?”我忽然覺得無限傷悲。在他面前我從來都是被動的,如果要控制的話,我也只能控制自己的行為。因?yàn)閻?,所以我卑微到了塵土里面。
          “別亂想了,嗯?”
          “嗯。”我不是胡攪蠻纏的人。他給不了我承諾,自有他的難處,但至少,他是誠實(shí)的。
          明天的事,誰能意料得了?明天伊拉克再次大戰(zhàn);明天我們像汶川人一樣,沒有告別就一夜消失;明天繼續(xù)有人被查出只能再活十天半個月;明天,或許,沒有明天。
          我只是在今天這樣的愛他,這樣的愛著他。為了他,我在坐在這里吹著冷風(fēng),在這里把眼淚擦了又擦。 但我知道,這樣的日子不會太長,總會要到舍與取的那一刻。雖然,那一刻還沒有來,但也不會太遙遠(yuǎn)。我只是在掩耳盜鈴,汲取著最后一絲的快樂與哀傷。 
          亦舒說,每個人的快樂都是廖廖可數(shù)的,最后我們說著平安是福的話,因?yàn)榧词乖敢飧冻龈邇r,也不能再換到什么。
          這只是一個過程,愛情不過是生命長河里的一個小片段。我們都只是陪伴一程后各自前行,雖然這一程,可能是十天半個月,也可能是十年二十年。
          我知道,那么讓人流淚的愛情,最終也會成為過去的。我也知道,那么讓人憔悴的愛情,最終也只會縮成一條細(xì)紋,余在我們枯萎的心上,僅作回憶。我還知道,我如果緊緊地握住愛情不放,我將會失去什么。
          愛情是一場瘟疫。要么,我們死在其中;要么,我們穿過去,得到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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