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武岡鄧元泰鎮(zhèn)浪石鋪接壤的城步苗族自治縣西巖鎮(zhèn),因武岡經濟開發(fā)熱輻射,成為城步最具經濟活力的鄉(xiāng)鎮(zhèn)。河東房地產開發(fā)正風生水起。房價不在武岡之下??墒嵌嗄昵?,河東只有屈指可數(shù)的幾座木瓦房和一二座滑泥茅草屋。河西的大街,有房屋的區(qū)域也不足一平方華里!
西巖自古除了筍子和粽葉,沒有什么出產。西巖附近的山里竹并不多,筍子主要來自花橋和白沙。地形狹長的白沙有“十里竹?!敝Q,其實遠不止十里。因為竹多,喜吃竹根和嫩筍的竹鼠就多。夏天既無春筍又無冬筍,趕場便只好奔竹鼠去了。
南下干部的二舅在西巖工作,我小姨媽也嫁在落水,但我從未去過西巖,其中原因在另一篇文章中表述。
去西巖的那天有點晚,場上已十分熱鬧了。擺攤賣東西的大多是武岡人,比如菜疏水果日常用品等等都是從武岡來的。西巖往花橋方向的橋頭,三四個武岡少婦正圍著一個苗族少女,要買她齊膝的黑油長發(fā),少女很不情愿,可她身邊的苗族女人 (可能是她母親 )卻在談價錢,要武岡女人再加點錢。最終,那頭秀發(fā)在苗族女人接了一百二十元后被剪掉了。我看見苗族少女痛苦的表情和斜縱的淚水。
我走過橋,看見兩人正圍著一拿編織袋的老人,老人身邊有兩個大半袋的東西,還有一個浸白色的布袋,里面好似有東西在動。那兩個武岡口音的人,其中一個稱了一袋東西,說四十五斤,要給老人錢。老人說你把另一袋再稱一下。那人便拿了稱,鉤起袋子。 “四十斤! ”那人說。 “這袋對,那袋不對,你要這袋吧! ”老人說。 “行! ”那人便拿袋來倒。 “先給錢! ”老人說。 “行! ”那人說,付了錢,倒好了東西! “不對呀,還差一元五!”老人說?!八懔税桑鲜?!”那人說,“這油菜籽你放家里久了,潤了!” “怎么會呢?我前天昨天曬了,好大太陽!”老人說。 “你不少錢我就不要了! ”那人抄過老人袋子,雙手抓住兩個袋角,將油菜籽倒回來,可是東西并沒有倒盡,就把袋子胡亂塞到自己的一堆空袋中。伸手問老人退錢。而另一武岡人,繞到老人身后,悄然拿起布袋就走。我急步沖上去抓住他的衣服,將他拖到老人跟前。 “放下, ”我壓住聲音但嚴厲地說。 那人把布袋放下,狠狠瞪了我一眼,走了。 我又走到買菜籽的人面前,說:“照剛才談好的價,把這兩袋都買了!”那人猶豫著,我操起稱,鉤起另一袋?!按笫?,四十八斤,對嗎?”我說。 “對!”老人說?!澳阋?,我不要了!”那人說。 “如果你今天不要了這東西,我要你回不了武岡! ”我把那人拉到一邊低聲說,“要我把你的空袋翻一遍嗎?” “行,行行,我要了還不行嗎?”那人說。
我看著那人付了錢,便要離開。老人忽然叫住我。”小伙子,這東西賣給你! “ 老人揮舞著布袋?!斑@是啥?”我近前問。 “竹鼠!”老人說,“你們武岡的賓館里都要這個!” “多少錢一只? ”我問。“都賣十六元!”老人說,“它是你幫我追回的,就算十五元,賓館里收二十元呢。 ” “賓館里收二十元? ”我不敢相信!收十只豈不可以掙五十元!十只才多重?七八斤的樣子! “可我從沒收過這東西。 ”我說。 “沒關系的,你幫了我,我還虧你不成?我看你這孩子實誠,要不上我家里,我家里還有八只! ”老人說。 ”你家里還有八只?“我一下心花怒放,問:“你家里多遠? ” “三四里地,叫花瑤! ” “好! ”我說。
那時的花瑤,村不大,十幾座屋。幾座土墻茅草屋,比較多的是木房瓦屋——都東倒西歪的,多斜打了樹撐。幾座滑泥瓦屋,泥磚已經很腐朽,間或墻上有水流下的污跡,那是屋漏造成的。老人住的是土墻茅草屋。從烤得人發(fā)暈的太陽下走進屋里,那種清涼現(xiàn)在仍記憶猶新。老人翻開一個一米見方的木廂,里面有一個用鐵絲織成的籠子。老人提出籠子,一窩竹鼠在里面亂躥。我高興極了,立即點了數(shù),付了錢,解開編織袋 準備裝?!霸趺茨苡镁幙棿兀俊崩先苏f,“沒到家,全跑光了。這東西和蛇一樣,只能用鐵籠裝。用布袋裝要時刻搔擾,讓它沒空撕咬布袋!”我便拿老人的布袋裝了,鎖緊口便要走。老人說等等,不一會就捧來一個大西瓜!正當口干舌燥,十來斤的西瓜被我倆吃了一大半!老人再三向我道謝,邀我擇日來玩。
老人要我從浪石鋪回,但我不識路,仍原路返回。在牛屎橋出口,剛好搭上了回武岡的客車。 客車的門邊坐著一個熟悉的面孔——那個收油菜籽的武岡人。我跟他打了招呼。車上已沒有座位了,我只好把布袋放在那人腳邊,手拉著車頂側的橫桿,站著。 上車不到三分鐘,車廂里突然一片混亂,尖叫聲響成一片。“老鼠老鼠這么大老鼠,啊啊,啊啊 …… ” 我下意識地去看我的布袋,扎得好好的怎么開了?我撈過布袋,用手一摸,里面只有三只了!我慌了,大喊,“司機停車 ,師傅停車!” 可是因為女性太多,車廂里亂成一鍋粥。我看見一只竹鼠從窗子跳出去,跌到馬路上,一轉眼鉆進路邊的稻田里?!瓣P窗,關窗!”我喊,“大家別動,大家別動,竹鼠不咬人的,竹鼠不咬人的!”“騙人!咬了你負責? ”有人說。“咬了我負責!”我說。
車停下來了。人也安靜了些。一些膽大的男人也幫我抓,終于抓到了三只!司機在駕使室抓到一只。最后一只逃到車門邊,我脫下衣服,準備撲它。沒想這時,車門開了,竹鼠一溜煙便不見了! 我把布袋纏好口,沖上去抓住還未落座的菜籽販,扭打在一起。我們從車上打到車下,又從馬路上滾到一塊魚苗塘里,兩人都成了泥人! …… 車上的人都下車看熱鬧,十來分鐘后,司機招呼大家上車,讓我們打,不管我們了! 倆人打得筋皮力竭,可我還不罷休。菜籽販說,“我賠你兩只的錢”,我說不行。他說我照酒店價賠你,我才應允。我們讓司機稍等,雙雙跳入牛屎橋下的河里,洗了一個大水澡。
多年后,我遇到菜籽販,他已是武岡城里有點名氣的副食批發(fā)老板了。“要不,我們再打一場吧?”他笑說?!叭ツ嗵晾?? ”我哈哈大笑。
題圖:今日花瑤。
趕場的那些事: (三)西巖趕竹鼠(圖片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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