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闊海

        因疫情影響，兩年了，我發(fā)覺自己仿如一只南飛的大雁遠離了故土?？刹煌氖?，即便季節(jié)輪替，我也只能暫寄于客地。

人們常說，最溫暖的地方是故鄉(xiāng)。多年來，我時?！耙箒碛膲艉鲞€鄉(xiāng)”，故鄉(xiāng)的四季，如幻燈片在腦海中閃現(xiàn)。

      故鄉(xiāng)的春天很美，那載著銀燦燦流光的河堤上的金柳，在和煦的東風挑逗下，宛如羞澀的少女，嬌柔嫵媚。夏天，一團團棉花糖似的云，忽地從后山那邊竄過來，在田垅里迅速投下一片陰涼。隨著稻浪的起伏，又倏地躍過小河逃得無影無蹤。故鄉(xiāng)的秋天有一種成熟女人的冷艷——沒了青澀，卻多了幾分甜美。瞧，楓林已被風霜染紅，如一團烈焰正急遽地燒向如簇的山巒。冬天的故鄉(xiāng)顯得略帶凝重，河畔兩岸光禿禿的枝丫上，幾只喜鵲跳來跳去，偶爾發(fā)出“喳喳喳”的叫聲，間或，一群不知冷的鴨子溯流而上，也許，它們不是覓食，而是在找尋春的蹤跡……

      其實，最讓我牽掛的莫過于大山腳下的那個小湖里的一對水鳥。湖水澄潔明凈，它用唇含著山的趾，溫情脈脈，山與湖就這樣長年廝守。

       記得那是前年春節(jié)，因疫情影響，我在家足足呆了一個半月。想必，這也是我參加工作后在老家待得最久的一次。老實說，農(nóng)村沒什么娛樂活動，人們除了打牌搓麻將，再則就是看馬報買六合彩。這對于“小白”的我來說，顯得有點格格不入。

      清晨，每當霞光從屋前大樹的枝縫里篩落下來時，我就被窗外嘰嘰喳喳的鳥叫聲驚醒。起床、洗漱，帶上小孩跑步。

      我們沿著迤邐的小溪逆行而上，直達山腳下的小湖。突然有一天，小孩驚叫著用手指向湖的一隅。我抬眼望去，那是一對羽毛純白的鳥，它們正盡情地享受著這末冬里的日光浴呢。見我們走近，其中的一只倏地潛入水底，過了許久，又突然出現(xiàn)在湖的另一邊?？吹酵樽吡?，也許感到形單影只的緣故吧，于是隨即也學著樣潛水過去了。

      接下來一連數(shù)天，我們每天早晨都能欣賞到這對水鳥的倩影，仿佛我們有個約定似的。

      突然有一天晚上，當我們一大家子人圍著火爐烤火時，孩子無意間把這事兒說給奶奶聽。老人家聽后顯得異常慍怒，斷然呵斥我以后不準再帶孩子去那地方。老媽說，大約半個世紀前，湖的北面曾住著一戶人家。他們家周圍種著許多柚子樹。這戶人家做的柚子糖特別香甜可口，吸引著許多遠近的鄉(xiāng)親前來購買。再后來，年輕一代相繼搬出去了，但老人們不肯離開自已的祖屋，他們一直在這里生活，直至終老。末了，老媽厲聲道，那不是什么水鳥，分明是鬼！

       我雖然不相信世上有鬼，但為了不生老人家的氣，后來就再沒去那地方了。我們將跑步路線改向村前的河堤。

       時光匆匆，一晃兩年即將過去，我不知道那對水鳥是否還像以前一樣，每天仍交頸纏綿地廝守在小湖的一隅。我唯有在心底默默祝福它們，安適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