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生活，是快樂的，無憂無慮的，也是神往難忘的。

一、在山里與狼為伍

那是1962年左右吧，我8歲多。爺爺帶我到我地一座大山嶺上的林場里，去養(yǎng)牛羊。那時，那大嶺上還是原始森林的，周圍幾里遠，沒有人煙，全是山野。那林場，有一座四排三間的木房子，只有右邊的一間，四面有木壁墻，有門。其余2間，是空蕩蕩的。爺爺喂了幾十只羊，幾頭牛，還有一頭大白牛。

那時我地的山里，除了虎豹、獅子外，什么野獸都有。刺猬，袍子，羚羊，獐，狗獾子等等，狼和狐貍最多。

晚上，我與爺爺，把羊群塞到我們的床底下，關起來。那牛，只能夠放到那2間四周是空蕩蕩的房子里，把牛繩綁在木柱子上。我們的飯鼎和鍋，放在那空屋里吊起。晚上，總是有狼、狐貍等野獸，進屋來，把飯鼎翻得吭吭響。野獸去騷擾牛時，尤其是那頭大白牛，就用腳去踢野獸的。我嚇得氣都不敢出。后來，慢慢地膽子也大了，還下床，透過墻壁的縫隙，看到狼和狐貍等，在翻飯鼎。我與爺爺，就用準備好的木棒，把木壁敲得砰砰響，把豺狼嚇跑。那木屋的窗子，盡管我們用木方釘著、攔住的，但到晚上時，總是有些不安分的、不知道是什么野獸的，爬到窗子上，露出半張猙獰的獸臉，咆哮著，想要進屋。此時，我們對付那野獸的，只有爺爺的棍棒。睡在床上，那山里的風濤聲不停，野狼的嚎叫聲，總是一聲更比一聲長，有時還會高八度地變音尖叫。那時，我能夠對付的，只能夠把頭一步步地往被窩里縮。

白天，去山里放羊時，也是提心吊膽的。經常有羊羔被野獸叼去了的。野兔，經常從我眼前，甚至是腳背上溜過去的。狐貍總是不怕人的，它會遠遠地盯著你不走。好在狐貍還很難對付山羊的。

那羊很有靈性的。有次，我在山里放羊，一個母羊要生羊羔了。它徑直往家中走?；氐郊抑?，就生了幾只羊羔。

曾記得，爺爺經常要去鄰村去調換、母羊、公羊及買賣牛羊的。因此，我一個人在山上放牧，是常事的。

木屋后檐的土壁上，三月泡，即野草莓，一個個好大好紅的，伸手摘來即可吃個飽。

大嶺上之巔，是幾片松樹林。那松樹菌，可是一坪一坪的，我經常是一背篩一背篩地背回家。山里的野泡，即草莓，是漫山遍野的。竹筍，就不要提了。

爺爺還帶著我，在大嶺上開荒種菜。南瓜等，成了我們充饑的主品。

但是，那究竟是原始森林，野獸、鬼怪，會把我們嚇倒的。山里有一個叫黃絲巖的巖洞，神秘莫測的，我們從來不敢進去的，只能夠在洞口張望，據說里面有妖魔鬼怪的。記得有一次，母親到山里來看我，我在黃絲巖那邊看羊。母親尋我到黃絲巖附近，說看到了妖怪，還是鬼怪，嚇得厲害的。模模糊糊記得，好像母親回家后，還請人做了法事，才了事罷了。

二、在村子里與獸為敵

聽爺爺說，100多年前，我們這里是有老虎的。我們的一個先祖，一天在一個山沖里挖地。有只老虎在他傍邊的荊棘叢里，看著他。據說老虎咬人時，首先要判斷，要一口能夠咬住對方，才下手的。因為老人帶著一個大斗笠，那老虎認為一口咬不住，就久久地不敢下手。中午，老人累了，來到一棵大樹下歇息。老人把斗笠取下，坐在地上。老虎見機，一個猛撲，一口就咬住了老人。

晚上，家人見老人沒有回家，就去尋找。沿著血跡，最后，還找到了一只腳。老人其他的身軀，全部被老虎吃了。后來，家人們，把老人那只腳埋葬了，作為紀念。每年的清明節(jié)，我們都要去到那先祖的墳冢上掃墓的。

狐貍最狡猾，一點不假。記得那次，我在家里去我家后面山沖里的水田里放鴨，有20只鴨，長有2斤多一只了的。中午，我去山里摘野果吃。誰知道，狡猾的狐貍，見我不在，把我那20只鴨子，全部咬死了。狐貍還在一塊紅薯地里，挖開一個個的土坑洞，把吃剩下的十幾只鴨子，全部叼到那土坑里掩埋起來了。待我去找鴨子時，一只也不見了。大人們一起去尋找，發(fā)現有血跡，沿著血跡，才在那地里，把鴨子一只只地翻出來了。我們在地里翻鴨子出來，狐貍在對面的山坡上看著不動。我們翻出了鴨子，很高興；狐貍卻很心痛了。大人們放出獵狗時，狐貍才遠跑了。

那狐貍還經常溜進我們院子里來偷雞吃的。好幾次，全院子里的人，共同出動抓狐貍。狐貍躲進了木屋的地樓板下面。大家把四面八方都堵死了，最后，狐貍還是跑了，沒有抓住一次的。

狗獾子最傻，絕對是真。我地稱“啪啪獐”。因為它很胖，掉在地面上，啪啪響的。特別是到秋天，狗獾子，專門偷吃棉花樹上棉桃，幾乎每天晚上，都要去棉花地里的。那狗獾子，一到晚上，你用手電筒照住它的眼睛，它就不動的，人還能夠去活捉它的。可惜那時的手電筒，是個稀奇物，很少。

那時，我們村子里，也有人在晚上時，一個人拿個手電筒外出，一二個小時后，就活捉有狗獾子回來的。

多少次，我與10多個大人們，扛著獵槍，即火銃，帶著獵狗，去打獵狗獾子。狗獾子也很狡猾的，總要夜深人靜時，才出發(fā)的。我們精心安排，晚上11點后，才出發(fā)。我們把棉花地包圍了，每個方向有人和獵狗把守。接近棉花地時，還會聽到狗獾子吃棉桃時，發(fā)出嗦嗦的聲音。大家全神貫注地等待著總攻開始?！芭椤钡囊宦暙C槍聲響起，大家便歡呼著，獵狗也尖叫著。如果沒有打中，大家就跟著獵狗，飛奔著，去追趕狗獾子。每天晚上，都不會放空的，總是有收獲的，有時，一個晚上，還會打到幾只狗獾子。

待打獵歸來時，已經是半夜12點以后了。那時，盡管大家對吃野獸肉，是不感興趣的。但是，那時的餓肚子，會迫使我跟著大人們，在月亮下，坐在一塊大石板上，把那狗獾子一個個地剝了皮，把狗獾肚子里的肝肺、腸子等，都丟給獵狗吃了，把狗獾子肉切碎，放點酸辣椒、山椒和生姜，也沒有好多的油放，連食鹽都是有限的，但是，吃起來，還是津津有味的。那“啪啪獐”，在秋天時，吃棉桃多了，總是非常肥胖的，狗獾子肉，不放油，也行的。最難的是打牙祭要吃飯，沒有大米。大家各自從家里，拿來大米煮飯。我?guī)状?，從家里偷出半升米，交去打牙祭?？焯炝習r，大家才回家睡覺。

曾記得，我四五歲時，爺爺帶我放鵝。那公鵝伸出長長的脖子，來夾我。我嚇得連忙逃跑了。后來，在與獸為伍的童年生涯中，歲月和生活讓我慢慢地不怕野獸，到與野獸搏斗了！在山林中的南瓜、野果的哺育下，我也長大了。

可惜，美好的童年歲月一去不復返了，那與野獸為伍的環(huán)境，今天的孩子們，只能夠在電視里，看到非洲的世界里才有了。

段賢松

2016 12 18

文中的故事，全部為本人親身經歷過的真人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