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幾個小故事,給大家聽聽。
明代葉盛《水東日記》卷四記載:
杭州錢宰,元末一個很有學問有老頭。朱元璋把他請了去,與眾儒生一同修纂《尚書》。朱元璋又讓他們編選《孟子節(jié)文》一書。這老頭覺得這差事太苦了,下班時,輕聲吟詠一詩,說:
四鼓鼕鼕起著衣,午門朝見尚嫌遲。
何時得遂田園樂,睡到人間飯熟時。
大意是說天還沒亮,就得起床,準備早朝上班,可朝廷覺得還是不夠早,行動遲緩了。他不想過這種日子了,想回家種田,作一閑適的農(nóng)夫,想怎么睡就怎睡,天王老子也奈何不得。
老頭吟得高興,可偏偏卻讓人聽見了,匯報給了朱元璋。第二天,朱皇帝在文華殿設宴款待各位修書的讀書人,事畢,把各位知識分子叫到跟前,當著大伙的面對錢先生說:“昨天你作了一首好詩。好是好,可我哪里嫌你上朝遲了呢?你為什么不用憂字呢?”錢先生一干人聽了,嚇得是面如土色,趕緊謝罪。沒多久,朱皇帝把這些修書的全都遣返回原籍(其他人雖沒作詩,想必也是相同的心態(tài));又成全了錢先生,讓他帶了國子博士的空銜退了休,在會稽(紹興)定居了下來。
封建社會里,重大的節(jié)慶活動,臣子照例是要寫賀表的。朱元璋這個人早年做過和尚,又入了造反的農(nóng)民軍,所以很忌諱“光”、“禿”、“僧”、“賊”等字。杭州府學教授徐一夔寫過一賀表,中有“光天之下,天生圣人,為世作則”等語,朱元璋大怒,徐的人頭便咔嚓了?!吧迸c“僧”同音,“光”就是禿頭,“則”同“賊”音,諷刺他朱皇帝做過和尚,當過土匪,不死才怪呢。
也有一個幸運者,逃過一死的。有一個翰林院編修張某,他也寫過一賀表,里面有二句話,“天下有道”、“萬壽無疆”。朱皇帝一看,這還了得,敢罵我是強盜(“盜”與“道”同音),準備把他移送司法機關審判。張某趕緊說:“容臣說一句,說了再死也不遲。陛下不是說,表文不許杜撰,要有根有據(jù)嗎?‘天下有道’是孔子說的,‘萬壽無疆’是《詩經(jīng)》里邊的,說我誹謗,我冤枉呀!”朱皇帝無話可說,想了半天,說:“這老頭嘴硬,放了吧。”老朱身邊的人悄悄議論:“這老頭可是近年來皇帝唯一寬容的人?!崩项^的命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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