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我不得已上路,為不安分的心,為自尊的生存,為自我的證明 。
――劉歡.《在路上》
10多年了,我一直在路上,只有假期回家,看到爸爸媽媽,說我回來了,說你們的兒子回家了,從父母欣喜與激動的眼神中,我讀懂了家的溫馨,明白了家的含義。短暫的兩個星期,卻有一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甚至有種在做客的感覺。等回到學(xué)校,回到工作的地方,對著那間小小的租房,默默地對自己說,我回來了??蛇@里是家嗎?
不知道爸媽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因為他們的兒子隨著年紀越來越大,學(xué)業(yè)事業(yè)越來越發(fā)展,離他們卻越來越遠。16歲去東北上大學(xué),離他們3400公里;20歲去英國,離他們9500公里;24歲來美國,離他們12866公里。我已經(jīng)和他們相差12個時區(qū),25個緯度,不能有比這更遠的了。 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用數(shù)字丈量自己與家的距離,數(shù)字是刻板的,親情的厚度卻是數(shù)字永遠無法丈量的。
1996年9月初我在火車的座位底下墊上報紙睡了三天后終于到了東北,開始我的大學(xué)生涯。剛軍訓(xùn)完就是國慶,我下樓打電話回家,突然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飄雪。此后的四年里,雪,伴隨了我兩年整。寒假回家的時候需要一路脫衣服,回學(xué)校則一路加上去。每次回家都需要在北京轉(zhuǎn)車,從來沒有座位,有時候連地板都坐不下去,人太多。從北京一路站到長沙,下車的時候腳已經(jīng)腫了。那時候也不覺得多累,只想快點回家。
2000年秋,我第一次坐飛機,飛了13個小時到倫敦。在機場的長椅上窩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坐上學(xué)校來接機的校車,一出機場,大片的草地一下趕跑了我的睡意,我貪婪的一路看那連綿的綠一直到了學(xué)校。校車把我丟到學(xué)生公寓就不管了,我在陌生的異國公寓里,對著一張床一張桌和我的行李箱,有點興奮,還有點寂寞。肚子餓了,去超市也不知道該買些什么,買了點面條,回來加了點鹽煮了就算我在英國的第一餐。后來才知道,那其實不是面條,那是意大利面。第一個平安夜,英國人舉家歡聚,我一個人在空曠的校園里,無比想念故鄉(xiāng)的春節(jié)。于是第一個春節(jié),我就回家了,在英國的3年多里,我回國了4次。
2004年我來紐約上班,在這資本主義的心臟,最有錢的和最沒錢的都擠在這個小小的島上,不管在哪里,一抬頭,總是高樓環(huán)繞,只能看到頭頂?shù)陌氤咚{天。“如果你愛他,就把他送去紐約,那里是天堂;如果你恨他,就把他送去紐約,那里是地獄。”在這個天堂和地獄的交錯地,我租了一間小小的公寓,日復(fù)一日的上班,出租我的勞動和智慧,出租我的人生。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我現(xiàn)在的老婆,我才結(jié)束了白天上班,晚上無聊,周末泡吧的出租生活,開始擁有我自己的家。仍然在路上,但有了陪伴和溫暖我的人。
孤獨了,寂寞了,想家了,我一遍又一遍哼著劉歡的《在路上》:“路上的心酸,已融進我的眼睛,心靈的困境,已化作我的堅定。 在路上,用我心靈的呼聲,在路上,只為伴著我的人,在路上,是我生命的遠行,在路上,只為溫暖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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