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生有約
每個人的背后都跟著一條淵源流長的河叫“過去“,當兩條有著不同背景的小河流到一塊重疊后,往下該是如何蜿蜒……
一一 題記
釘子是鄉(xiāng)村中最務實的男青年,他把自己勞動時間壓縮成密度無隙可乘的板,只有釘子才能擠進。農村的土語就是“鉆子客“,所以人們把他取卓號為“釘子“,這個詞應該是中性偏褒。
釘子只上過高中一年級,就輟學了。不是他沒有讀書的天賦,而是家里發(fā)生了災難。那年他十五歲,兄妹三個,他是老大,父親在給私人煤老板挖煤,因瓦斯爆炸,丟掉了性命,和他一同離開人世的村子里還有其他三個人,其中一個就是釘子的親叔。
父親也就兩兄弟,一個堂屋兩幅棺木,八十多歲的奶奶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當晚就氣死了。釘子家一朝抬出三幅棺材,真是天憫地悲。那私人煤老板剛開啟煤窯,自己的錢投入了還借了債,哪來錢作賠償?就被判了三年徒刑了事,所以釘子輟學了。
釘子便和母親共同挑著家里的重擔,他從少就養(yǎng)成了熱愛勞動的習慣,只要哪里有錢賺,哪里就有他的身影。他賺錢供兩個妹妹上學,常常披星戴月而歸。他老俵是一個建筑包工頭,他就在老俵工地干,一個人干兩三分事,拿老百姓的話說:放下禾杠拿起掃把,粗細都干。
二十五歲的釘子已經(jīng)將妹妹們都送進了大學,母親也變得滿頭染霜了。母親已經(jīng)開始為釘子操辦婚事了。釘子不著急,他說讓小妹大學畢業(yè)后再成家,可母親堅決不答應。母親每次看到他那厚實的背影從家門口消失在遠處,步伐是那樣堅毅、沉穩(wěn),心中交集著無限思緒,涌起了股股酸楚。
在親朋好友的勸說下,釘子同意找個對象了。可在相親的路上又如西天取經(jīng)般的艱險。一路上,白骨精、蜘蛛精、芭蕉精等都遇到過。兩年的相親之路拖得他疲憊不堪。他再無意于把心思放在婚姻上了。
二零零八年,他在老俵一個新工地上管理,他每天見一個大辮子姑娘穿著樸素,在工地挑磚和混泥土,姑娘很勤勞,每天最早來到工地,很晚才離去,工作很負責任。她見了熟人嫣然一笑,打個招呼,也不多言語。年紀二十三四歲。五官端正,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里深藏著讓人難以捉摸的內容。她身體豐滿,滲透出青春的健美氣質。釘子見她很忙的時候就幫她做些事,她很是感激。慢慢的兩人熟悉了,釘子了解到這姑娘叫愛菊,也是父親得病亡故,母親身體也不好,她高中畢業(yè)明明知道自己能考上大學,而故意躲避了高考。愛菊也了解了釘子的情況,兩人心中都產生了共鳴。釘子利用空余時間幫愛菊做事,愛菊也給釘子洗衣服。在他們的心中都覺得對方正合心意,都是一座可依賴的大山。
于是他們戀愛了,愛菊家里很窮,但她不嫌棄釘子家貧窮。他們的愛與經(jīng)濟基礎無關,都發(fā)自內心的情懷。不久,他們就結婚了,
婚后感情與日俱增,愛意纏綿,相互體貼,關懷備至,從肉體的融合到靈魂的重疊,其磨合期不是花前月下,江湖公園,而是在烈日和暴雨下的工地。婚后兩年,生了一個大胖兒子,舉家歡慶。釘子因勤勞任怨,表兄也給他些小工承包,家境也慢慢的好了起來,有了積蓄。孩子半歲后就有母親照看,愛菊和釘子就來到工地,早出晚歸,成雙成對,人們便稱之為雙釘。
俗話說: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本來幸福美滿的人生突然出現(xiàn)了變故。釘子近來很快消瘦,臉色臘黃,四肢無力,食欲不振。愛菊多次催他去醫(yī)院檢查,釘子都回答說沒有大礙,只是勞累過度。愛菊堅決要他上醫(yī)院,并且陪他到醫(yī)院做體檢。一查,猶如晴天霹靂,釘子被檢查出患了非淋巴性白血病,這是絕癥!
釘子在省城醫(yī)院化療,可是要想病情得到控制必須進行骨髓移植。母親年事已高,骨髓顯然不合適。兩個妹妹雖然爭著給哥哥換骨髓,但釘子堅決不同意。其實愛菊早就偷偷的到醫(yī)生那里抽出標本和丈夫的骨髓配對。不知是巧合,還是前世有約,他們的骨髓竟神奇吻合。當釘子知道妻子要給他換骨髓時,他堅決不同意。他深情的對妻子說:“我患的是血癌,治不好的,不能因為我茍延殘喘而損壞了你的身體?!皭劬仗手蹨I說:“哪怕就是拿我的命換你的命我也承愿,更何況換了骨髓我的骨髓還會長出來?!?/span>
愛菊給釘子換骨髓,釘子全家都很感激。由于釘子的意志,和愛菊的深情,換了骨髓后,釘子的病神奇的好了。休養(yǎng)半年后,釘子就能到工地勞動了。全家人都十分欣慰,大家其樂融融。
兩年后,愛菊也感身體不適,全身浮腫。釘子十分著急,也陪著她去醫(yī)院化驗,結果也是霹靂一聲平地雷。愛菊患的是急進型腎炎,因發(fā)現(xiàn)太遲,現(xiàn)在是尿毒癥終未期了。如想治好,只有進行腎臟移植。釘子毫不猶豫,立即決定獻出自然的腎臟。愛菊不同意,她說:“你大病初愈,身體還很虛弱,如果做大手術,引發(fā)舊病,那怎么辦?“釘子心:“沒得商量,就定了,誰要老天爺把我們安排做夫妻?“
釘子給愛菊換了腎臟,愛菊的腎功能慢慢恢復了正常,已經(jīng)停止了血透。但每天都要服用排異藥物。夫妻的兩場惡病已化光了家中的全部積蓄,現(xiàn)在兩人都是手術后不久,身體十分虛弱,元氣不足,還不能勞動。但是他們都保持樂觀心態(tài),相互摻扶,似一對折冀的鳥兒,不能飛翔就互相關愛的步行。經(jīng)歷過風雨之后才會有彩虹,這對患難夫妻在相互體貼、關愛、勉勵下,他們終于戰(zhàn)勝了病魔,從絕望的病榻上站起來了,人們在工地上又見到了他們堅強不屈的身影。他們愛得更深,相互依偎,兩顆同頻律動的心在訴說:“我們前世有約,來生更會有約“。就像兩條不同背景的河流到一塊重疊后,繼續(xù)突出重圍勇敢堅毅的流向遠方,但誰也難以預測前方的曲折蜿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