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城上空,清風(fēng)徐徐。地面上的禿樹還殘留著一片片黃葉,但,那灰黑色的枝杈上早已吐出了新芽。不遠處,一位年輕的婦女耐心地在教自己一歲左右的孩子走路,這一幕就像一把鑰匙打開了我的記憶之門。
記得去年母親生日那天,姐跟我講起母親那些艱辛的事兒:“你還是嬰孩的今日,家鄉(xiāng)的山上,漫花遍野,百鳥爭鳴。而你卻還躺在母親那溫暖的懷抱中哭啼打鬧。母親總是不嫌累,口中不停哼著那搖籃曲,來讓你悠閑入夢。待你睡熟的時候,母親就不停地干家務(wù)活。
那時候,父親在家經(jīng)商,便認識了一些狐朋狗友,他們經(jīng)常酗酒,打牌。夜間歸來,父親總是嘔吐不止,發(fā)酒瘋,把氣全灑在母親身上。母親雖是一位農(nóng)家婦女,頗有些文化,識大體,沒有與父親爭吵,而是把所有的辛酸深埋在自己的心里。”
姐講著講著淚水一滴一滴從眼眸中流了出來,這喚醒我對母親的記憶。
一個初秋的早晨,外面淅淅瀝瀝下起小雨。我不想去學(xué)校上學(xué),就假裝頭暈,賴床不起。母親因看見我天天頭痛,氣打一處來,一手揪著我的耳朵拉我起床,嘴中還不停嘮叨:“就你天天頭痛,哪個小孩像你這樣。”我為了裝病更逼真,就大哭大鬧,死死抱住母親的大腿,一動不動。母親不管三七二十一,背起小書包,一手就將我拖著去學(xué)校。這一路上,她毫不在乎路人那莫名的眼光,對我罵個不停。到了學(xué)校,她還特意告訴班主任,說我今天身體不舒服。母親離開后,我獨自坐在座位上哭泣。
放學(xué)回家后,我不吃飯,不洗澡,就躺在床上假裝睡覺。她顯然比較生氣,準備用小竹棍打我屁股。我干脆就跑到外面躲藏起來,直到半夜,才歸家。她竟然沒有罵我,而是端來一碗香噴噴的面條給我。我剛開始不理情,斜躺在沙發(fā)上。她見我還生氣,于是就把面條放在桌上,給我洗衣服去了。
我隱隱約約看到她的眼眸上填滿了淚水,那時心里似乎明白了她的苦楚,就端起面條,大口大口地吃起來。面條下面居然還藏著兩個雞蛋。當(dāng)時,我的心里很納悶:半夜,家里哪來的雞蛋?這時,我才明白她的一片苦心,和著感動的淚水,將面條吃個精光。母親在遠處,看到我狼吞虎咽的樣子,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這是我的嚴師,我的慈母啊。
后來,由于父親的原因,家境日益衰弱,最后連我與姐的學(xué)費都交不起了。母親看在眼中,急在心里,不顧父親的阻撓,就決定前往廣東打工。
那是一個夏日,夕陽無限,已近黃昏。我陪伴母親去售票臺買車票。鴉雀急著歸去。蛙聲,蟲鳴,也戛然而止。整個村落靜悄悄的,只有那光輝月色,星辰閃爍。一路上,母親一直緊緊牽著我的小手,步伐卻是那樣的沉重。母親的嘮叨在我耳邊揮之不去。清風(fēng)徐徐,心中不免有點寒意。
車站到了,母親望著我。怕我看見她流淚,就獨自去售票臺買票。我知道她的心比我更難過。忽然,母親從里面的口袋里拿出一個錢包遞給我說:“兒子,這是你讀書的學(xué)費,和零用錢,你要把它放好。”我的手在顫抖,接過錢包,點了點頭。這錢來之不易,就是母親日以繼夜為鄰家干活所得。想著想著,心中非常難受。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天色變的更暗,車站的燈光也顯得更耀了。母親就在燈光下走來走去,神色有點倉促不安。足足等了半個多鐘頭,遠處的大巴車忽然鳴聲不停地響起,司機不斷地在催促。 母親依依不舍地用手撫摸我的頭說:“兒啊,一定要努力讀書啊。”接著拿著車票,背著行囊,直向大巴車里面走去。母親又扭過頭望了我一眼。她的眼神是那樣的堅定,我也用堅定的眼神望著她,讓她放心我的生活。
車慢慢啟動了,我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心在流淚。 就這樣,她就遠離了那塊生她養(yǎng)她的故土,用那柔嫩的肩膀撐起了家里的一片天。
那時候,打工才三四百塊錢一月。母親自己舍不得穿,舍不得吃,把每個月積攢下來的血汗錢一分不少都寄回家用。聽我二舅電話中講:“你的母親剛進去廠里時,做事情很慢,不熟練,總遭到組長的一頓臭罵。這組長年紀比你的母親還小,罵出的話卻是很難聽。旁邊的同事都有些按耐不住,想沖上去與那組長評理。而你的母親為息事寧人,阻攔了他們,自己強忍著淚水,硬是把那些難聽的話咽進肚子里,埋頭努力工作。
每當(dāng)暮色降臨,下班休息的時候,你母親的身影就會出現(xiàn)在一條繁華的紅燈綠巷里。她拿著一個麻布袋子站在某一個垃圾桶旁,彎下腰,一只手伸向垃圾桶里,撿起那些骯臟的瓶瓶罐罐。”
聽著聽著,我流下了眼淚,心里想:這要是在家里,準會被別人笑話,可她在外面竟能夠拋開自己的臉面,不顧旁人的眼光,用這種方式來賺更多的錢來養(yǎng)家。為兒子,為家庭,奉獻了自己的一生光陰,這就是母親的偉大。 漸漸地,父親被母親感化了,他為了不讓母親如此勞累,也奔向廣東打工。
光陰如流水,一晃就是十年。我已不再是那懵懂的小屁孩了,而母親額頭上悄悄爬上了幾條皺紋,頭上悄悄增添了幾根白發(fā)。母親的付出遠遠比山高、比海深??晌夷壳坝帜茏鲂┦裁磥韴蟠鹚酿B(yǎng)育之恩呢? 只有別再一味地索求母親的付出,努力奮斗。用一顆真誠的心與母親交流,用一顆感恩的心,去感恩母親!
母親,您在我心目中像是一棵參天大樹。在狂風(fēng)暴雨時,為我遮風(fēng)擋雨;在炎炎夏日,為我?guī)砬鍥觥N矣肋h敬您、愛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