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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頁 武岡文學(xué) 大轉(zhuǎn)折,難忘我的1971(原創(chuàng)記實文下)

        大轉(zhuǎn)折,難忘我的1971(原創(chuàng)記實文下)

        大海34 2020-05-15 12:12


        回首1971年,那個難忘的歲月,留給我的歡樂,痛苦,彷徨,燥動,思考,是我人生的一大財富。從家庭走向社會,由學(xué)生成為工人,這一年,變換了時空,完成人生的大轉(zhuǎn)換。

        一一題記

        運動


        "一打三反"運動從去年開始到現(xiàn)在已有一年多了,在這收尾階段主要是經(jīng)濟領(lǐng)域里的斗爭,反貧污盜竊,反鋪張浪費,反投機倒把,凡與經(jīng)濟沾邊的都要人人過關(guān)。


        父親上地干校學(xué)習(xí)去了,名曰學(xué)習(xí),實際是交待經(jīng)濟問題。晚上父親回來,唉聲嘆氣,我知道父親在里面一定不好受,但相信父親不會有大問題。


        第二天,父親又去了。我不放心,中午就去了皇城坪地干校那里,在門前徘徊很久,終不敢進去。


        小學(xué)班上的一個同學(xué),他父親服務(wù)公司的一會計,因貪污了幾十元,多次被審問,扛不住自殺了。


        第三天,父親過關(guān)了,我的心才放了下來。


        一天,小組長找到我,對我說居委會運動缺人手,把我推薦去那里了,要我馬上去居委會報到。


        我不敢怠慢,馬上起身去了躍進居委會辦公地。


        居委會的地點在大郎廟內(nèi),走進狹長的大郎巷,行不遠,前面豁然開朗,大郎廟出現(xiàn)在巷子的右手邊,我走了進去,一看,左邊是一個大戲臺,是以前唱廟會的臺子,右邊一間大木房,居委會就在那里面。


        進了房,見何主任坐在桌前,忙向她說明來意。

        何主任身材高大,短發(fā),大臉,大眼睛,大嘴,身上有著男人的彪悍,聽我一說,馬上起身連連說歡迎歡迎,又對一旁的一二十多歲男子說,小丁,他的具體工作你來安排。


        丁辦事員說,好,交給我,我來安排。當即給了我一沓文件,說把這些文件抄下來,多抄幾份,要發(fā)給各個小組。


        桌上有筆有墨,我搬過一條凳子坐下便抄寫起來。


        抄了幾天文件,又寫了幾天標語,一天,丁辦事員對我說,今天跟我出去處理一樁投機倒把的事。


        我跟著他走了出去,來到躍進馬路,在一座木房前停了下來。


        我一看那屋,心里一驚,這不是彭叔叔的家嗎?


        彭叔叔跟父親有交情,1961年父親從磚瓦廠出來做小生意,彭叔叔那時也開好做小生意,1963年父親進了單位走集體道路,他沒去一直做生意到現(xiàn)在。兩家關(guān)系很好,每年春節(jié),父親必帶上我給他拜年。


        彭叔叔從屋里出來了,一見我,一怔,又看了看丁辦事員,心里明白了我們的來意。


        他身體微胖,滿臉紅光,小眼睛,酒漕鼻,厚厚的嘴唇顯示出親切和慈祥。


        丁辦事員說,老彭,你要認清當前的形勢,再不要投機倒把了。


        彭叔叔搬來一條長凳,我倆便他家門口坐了下來,見丁辦事一說,忙分辯:我哪是投機倒把呀,就是做點小生意,養(yǎng)家糊口。


        丁辦事員說,據(jù)群眾反映,你一付貨郎擔,走鄉(xiāng)竄村,掙了不少錢呢。


        我在一旁作筆錄,聽彭叔叔叫苦說我翻山越嶺,淌溪過河,為鄉(xiāng)下送點生活用品,都是蠅頭小利,難保一家溫飽,掙什么大錢啊。


        他的情況我很清楚,他很有經(jīng)商頭腦,這幾年下來,掙了一些錢,比起有工作的人,強多了。只所以一直不肯走集體,是舍不得丟下看得見的利益。


        丁辦事員跟他講了很多道理,彭叔叔邊聽邊點頭,臉上笑著,嘴里說我聽領(lǐng)導(dǎo)的,再不出去了。


        我知道他是不會輕易改變的,他有應(yīng)付政府的一套,從六一年到四清,從四清到文革到現(xiàn)在,他就這么應(yīng)付過來了。


        臨別時,我對彭叔叔歉意地笑了笑,和丁辦事員回了居委會。

        驚變


        何主任性格豪爽,卷曲的短發(fā)顯示著倔強的個性。她說話粗聲大氣,偶爾說一句笑話,引得大家開心一笑。


        她了解了我的情況,安慰我說不要急,耐心等待,今年縣里的國有企業(yè)還要招一批工呢。


        聽到此消息,我精神一振,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


        丁辦事員也在等待招工,在居委會幾年了,幾次招工的機會都因居委會留著而失去。


        希望向我走來,盡管去不了外地,如在本地參加了工作也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想起了鐘瞎子的斷語,難道真被他說中了?


        動與不動,全在天機。天機如此玄妙,命運如此難捉摸,念此頓生敬畏。


        重新招工,仍要體檢,我的身體能過關(guān)嗎?


        聽說蚯蚓能降血壓,我捉了些蚯蚓放在灶上烘干,碾成粉服用。


        又聽說生吃泥鰍能平肝火,于是開始生吃泥鰍。一條泥鰍放入口中,仰頭嘴一閉泥鰍便穿喉嚨進入食道再入胃,在胃里掙扎幾下便沒動靜了。


        對自已的身體還是懷疑,總以為是醫(yī)生誤診,聽說石羊橋那里有一軍醫(yī),醫(yī)術(shù)很高明,于是約了老五倆人一齊去了石羊橋。


        石羊橋是赧水上的第三座石拱橋,沒有渡頭橋的雄奇,也沒有梯云橋的美妙,平坦的公路由橋經(jīng)過,看上去顯得很平淡,只有看到那布滿青苔的石拱,才知道石羊橋的歲月蒼桑。


        在橋頭處找到了軍醫(yī)的診所,進了門,說明來意,軍醫(yī)便給我認真檢查起來。


        經(jīng)過仔細檢查,軍醫(yī)說我的肝不太,是腹部肌肉發(fā)達,以前的醫(yī)生摸到肌肉誤為肝藏,所以說肝大,血壓也只稍偏高了點。


        從石羊橋回來,放下心來,滿懷希望等待著招工的消息。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發(fā)生了。


        這天,我在居委會,弟弟風(fēng)急火燎地跑來,把我叫出辦公室,說家里出大事了。


        我心一沉,忙問出了什么大事,弟弟附著耳說了一句話,我大驚,深深的驚恐使得我全身顫抖起來。


        我急步跑回家,推開門,只見父親跪在毛主席像前,淚流滿面。


        我攙父親起來,問大妹呢?


        父親說被老師叫到學(xué)校去了。大妹在紅星小學(xué)讀二年級,這么小的人怎么會去寫反標呢?


        我問寫在哪里,弟弟說就在廚房外的木壁上。我去了那里,已不見了字跡,弟弟說公安拍了照,已擦了,字是用粉筆寫的。


        驚大大禍,滔天大罪啊,如說不清楚,一家人的前途全毀了。


        我對毛主席無限熱愛,難道小小年齡的妹妹就如此仇恨嗎?我不相信。


        大妹從學(xué)?;貋砹耍乙粋€勁地追問,她嚇壞了,嚶嚶地哭著,就是不開口說一句話。


        到學(xué)校一打聽,老師說后面三個字是妹妹的筆跡,只是前面二個字有點像。


        在這關(guān)鍵時刻,出了如此大事,招工政審那么嚴格,我的希望破滅了。




        大轉(zhuǎn)折


        時間眨眼到了七月,我仍在居委會做事,這天,來了二位干部模樣的人找何主任談事,二人與何主任說著時,何主任用手指了一下我,二人偏過頭來望了望我。


        二人走后,何主任對我說,是縣里招工單位的人,她推薦了我,說我很優(yōu)秀的。


        何主任又對我說,你家的事我了解了,你妹妹是你妹妹的事,不能影響了你,我也對小組長說了,招工政審時,決不能提及此事。


        我心里一陣感動,淚差點流出來


        招工政審都要由小組長反映情況,他們的一句話,往往能決定一個人的命運。我祈禱蒼天,不要出什么意外。


        幾天后,政審表發(fā)下來,我是今年第二次填寫此表了,用鋼筆認真仔細地工整填寫好,交給了居委會。


        又幾天后,去縣人民醫(yī)院體檢,檢查肝臟時,醫(yī)生又是一陣遲疑,按壓多次后在體檢表上寫下肝大1,5指。檢查血壓時,心里又是一陣緊張,結(jié)果是雖比上次低了些,但還是超標,醫(yī)生在表格上寫下如收縮壓降低些,擬合格。


        體檢結(jié)朿,忐忑不安地出了檢查室,在醫(yī)院的后門處,見一比我年齡大一點的青年正在大口大口地喝水,見了我說,剛才見你在檢血壓,高了,我的血壓本來高,多喝些水能降血壓的。


        我說,有這事?他說真的能降壓的。

        我心里一陣懊悔:早知如此,何不多喝些水。


        老五沒去體檢,他本來是在下放之列,接到通知,他母親去居委會說他抽猛風(fēng),上面到小組一調(diào)查,情況屬實,所以去了農(nóng)村也進不了工廠。


        他很埋怨母親,說如不去反咉,自己總有一個地方去。我說,也不能怪你母親,不如

        此,你咋辦,下了農(nóng)村,萬一發(fā)病,倒在田里,水里,你不出事才怪。


        見他情緒低落,我安慰他說,不要急,聽說集體企業(yè)也要招工,或許他們的要求低些,你還是有機會的。再說,我也在武岡,兩人在一起的機會還是很多的。


        在我的安慰下,他的心情好了很多。


        月下旬,通知下來了,我被招工到本縣氦肥廠,八月六日進廠。我心里一陣興奮,終于當上工人了。父母親也很高興,家里有了一個國營工人,很是榮耀。


        命運的陰差陽錯,本縣多家國企,我偏偏安排在氮肥廠。去年十二月,我們院里的幾個青年響應(yīng)上面的號召,去了離城十多里的在建的氮肥廠參加義務(wù)勞動,她在勞動時笑著對我說,也許我是在幫你建廠呢。


        世事又是如此奇妙,竟被她一語中的。


        現(xiàn)在我的身份變了,心里又生出一線希望,我在等得著以后,她總要回家吧,那時我們再相聚,訴說別離之事,重續(xù)舊緣,是一件多么令人神往的事。


        當上國營工人了,是一件天大的喜事,我要把這喜訊告訴在鄉(xiāng)下的姐姐。


        姐姐下放掛勾在舅舅的山嵐鋪生產(chǎn)隊,我吃了早飯,便動身前去。

        出了西直街城門洞不遠,便進入紅專巷,沿瓦屋房舍小徑到了紅專電站,以前都是從這條路線在春節(jié)期間去給舅舅拜年的。


        走過壩下的石板橋,壩上瀉下的水激起層層浪花,水霧撲面,很是涼爽愜意。


        過了大片田垅,便到了渡頭橋。渡頭橋是郝水上的第一座石拱橋,也是唯一的一座廓橋。有渡頭不渡身,渡身不渡頭的神話傳說。

        又過了大片田垅,進入山嵐鋪的小街,小街很窄,卵石路,兩旁是木房。舅舅的家就在小街出口處,姐姐住在舅舅家里。


        我走進舅舅家,只見姐姐正在燒火做午飯,見了我,高興地說,你來了。我把招工進廠的喜訊告訴了她。


        姐姐聞訊,興奮得滿臉紅光,連連說,剛才燒火時,火在笑,想不到喜事真的來了。


        舅舅從里屋來,得知喜事,說,這下好了,你有工作了,可以減輕家里負擔了。


        吃過午飯,臨別時,舅舅硬塞給我二元錢,說是我剛進廠要錢用。我心里滿滿的是感激。


        八月六日,城里一百多名青工在皇城坪集合,按各自的單位排好隊,領(lǐng)導(dǎo)講了話,鼓勵我們?yōu)槲鋵I(yè)的發(fā)展做出貢獻。


        大會結(jié)朿,我背上被褥背包,和同廠的三十多名青工向著前面的希望健步走去。


        后記


        人生的大轉(zhuǎn)折,難忘的1971年,在我的生命里留下太多的印記。然風(fēng)云變幻,世事無常,文中主要人物的命運卻是可悲可嘆,生活的道路是多么艱難多么漫長。


        往事如煙,如煙的往事又時時刻刻縈繞著我的心,讓我難以平靜。


        于是,在沉思間,《往事煙塵》的故事又在我心中翻騰起來。



        文/大海

        圖/網(wǎng)絡(lu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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