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難忘“年間肉”
暮景斜芳殿,年華麗綺宮。
寒辭去冬雪,暖帶入春風(fēng)。
階馥舒梅素,盤花卷燭紅。
共歡新故歲,迎送一宵中。
---唐太宗李世民《守歲》詩
貞觀之治年間,國家繁榮昌盛。唐朝第二代皇帝唐太宗李世民在除夕之夜寫下了《守歲》一詩。記錄了皇宮內(nèi)外迎新年辭舊歲的繁華景象。
這首詩選用“辭”、“去”、“帶”、“卷”等一系列動態(tài)詞語,娓娓道來,貼切自然,清新可讀。當(dāng)屬初唐難得的好詩之一。
夕陽斜照、“年華”把芳殿、綺宮裝扮得更加金碧輝煌;冰雪消融、隆冬已去,暖氣回升,和煦的春天即將到來。梅花綻開、陣陣飄香;宮廷內(nèi)外張燈結(jié)彩,光輝燦爛;擺上供品、敬神祭祖,一派熱烈莊重的景象。表達(dá)了盛唐一國之君普濟(jì)社稷、舉國歡慶、共度良宵、與民同樂的美好愿望和愉悅心情。
唐太宗不歧視少數(shù)民族,除對突厥的侵?jǐn)_用兵外,主要是采用懷柔的政治手段處理民族問題,方法妥當(dāng),政策開明,有利于民族的團(tuán)結(jié)和國家的統(tǒng)一。他寫《守歲》詩,不單純的為抒發(fā)隨感,作為君王,多帶有政治色彩。他希望自己的大唐江山社稷長治久安、黎民百姓幸福安康。
北宋名臣、著名文學(xué)家蘇軾也作過《守歲》詩。
他將除夕比喻成“蛇”之末梢,過去的一年如同蛇已進(jìn)洞,要想將歲月倒拔已不大可能,只好抓住蛇的尾巴不放,讓時光多停留一會吧。但是任憑你多么不舍,時光之蛇的尾巴終將從你的手中滑落。
蘇軾一生仕途坎坷,學(xué)識淵博,天資極高,他的詩清新豪健,善用夸張、比喻,藝術(shù)表現(xiàn)獨具風(fēng)格。他的《守歲》詩意淺顯易懂,旨在勉勵自己惜時如金。作者暗示要自始至終抓緊時間做事,免得時間過半,雖勤也難補于事。努力應(yīng)從今日始,不要讓志向抱負(fù)付諸東流。
欲知垂盡歲,有似赴壑蛇。
修鱗半已沒,去意誰能遮。
況欲系其尾,雖勤知奈何。
兒童強不睡,相守夜歡嘩。
晨雞且勿唱,更鼓畏添撾。
坐久燈燼落,起看北斗斜。
明年豈無年,心事恐蹉跎。
努力盡今夕,少年猶可夸。
---宋代蘇軾 《守歲》詩
兒童時代,一大家人住在祖母的老木房子里。不懂得何為守歲,只知道過年是一件快樂之事。
大年三十晚上,一家人圍座在灶塘前,有說有笑。
那泥打的灶塘,就在堂屋東南角。灶前以土磚架兩塊木板,木板上鋪一層祖母打的草蒲團(tuán),擠擠可座十余人。灶塘里燃起熊熊大火,火上架一只能煮八升米的大鐵鼎,(此鼎祖母平常用來煮豬潲的)鐵鼎里燉一大鼎蘿卜和“年間肉”。
這“年間肉”可是祖母挑出來的珍藏臘肉,精多肥少,約十來斤,全部切成二兩左右的方塊,連同同體積的白蘿卜一并燉上。其香四溢,走在村頭小路上的夜歸人聞到都會加快回家的腳步。
我們期待這一鍋難得一見的“年間肉”早點上桌,那勾人心魂的瘦肉絲兒、更是我們孩子做夢都想著的美味,我們一邊盯著大鐵鼎里蒸汽鼓動的蓋子,一邊做深呼吸,不想那肉香白白從瓦縫間逃逸而去。還要不停詢問祖母“要得了么、要的了么”,祖母和母親總是責(zé)怪我們“喉嚨里伸出手來了”。于是,祖母偶爾揭開蓋子夾一塊出來檢查火候,讓我們提前解解饞欲。
“兒童強不睡,相守夜歡嘩?!碧K先生描寫的守歲情景,仿佛就是我們的真實寫照,而我記憶中的守歲,主要就是守候祖母燉的“年間肉”。
大人們談笑風(fēng)生,或講故事談奇聞異事、或吹牛猜謎語,但基本上都拿我們小孩子逗樂子。他們通常坐到凌晨三四點鐘,往往祖母將“年間肉”端上桌子時,我們已禁不住睡神的催促,早已在大人懷里入夢。
少年時代,隨父母搬到小鎮(zhèn)樓房居住,我們的守歲開始有黑白電視陪伴,一家四口一起看中央電視臺的春晚節(jié)目,當(dāng)電視屏幕布滿雪花時,周圍的村莊開始響起七零八落的爆竹聲。父親辦的年夜飯也快好了,當(dāng)然“年間肉”是必不可少的一道菜,但是我和妹妹沒有了童年時的那份饞相。
二十多年過去,人們的生活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年夜飯不再以“年間肉”為主,守歲的傳統(tǒng)也變得淡薄起來。人們過年的奢靡之風(fēng)似乎越演越烈,餐桌上山珍野味無所不及、五仁水果五花八門、上千上萬元一桌的年夜飯比比皆是。在農(nóng)村,燃放煙花爆竹成為辭舊迎新的主要活動項目。
此時,窗外早已響成一片,煙花映紅了半邊天,空氣中彌漫著硝煙的味道。央視的春晚節(jié)目已進(jìn)入高潮,妻兒如同往常一樣進(jìn)入夢鄉(xiāng)。而我正在電腦前敲打著鍵盤,這篇文章接近尾聲,我要開始準(zhǔn)備我家的年夜飯了,當(dāng)然少不了“年間肉”這道傳統(tǒng)佳肴--臘肉燉蘿卜。
我非君王,也非名臣官宦,寫不出他們《守歲》的大家之氣。也許,人生的的歲末無人能守。但我一定能守住我的2016年最后一秒,我要向這最后一秒致敬。
(原創(chuàng)文章,作者:水云生,轉(zhuǎn)載請注明出處“微信公眾號:新武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