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銀花枕  （散文）《現(xiàn)代快報》2020年12月8日

                                □湖南武岡 林日新  

今年仲秋，因諸多生活瑣事，心中很煩躁，導致我連續(xù)失眠一周。妻子很著急且無奈，打電話給鄉(xiāng)下老家，向我做了70年土郎中的老父求助。一周后，老父便讓村里一個學生帶來一個小小的枕頭，說是“金銀花枕”。我接過它，發(fā)現(xiàn)它超乎尋常地輕，憑手感我知道這是老父老母用純干的金銀花填充的枕頭，里面沒有一點葉和藤的，恰如他倆對兒子的愛一樣純粹而圣潔，從不摻任何雜質。頓時，我的手有點發(fā)抖了，眼睛有點火熱，為了不讓學生發(fā)覺我的失態(tài)，趕忙把臉緊貼枕頭，貪婪地吸取那金銀花特有的清香，心兒則伴隨清香一下飛過那高高的雪峰山脈，落在那飄著白云的故鄉(xiāng)——青石灣。  青石灣是資江支流蓼水河上的一個水灣，那里山高水寒，山嶺特多，嶺上不長多少樹木，長的多是荊棘和灌木叢，值得慶幸的是這些灌木叢上常常可以看到一種綠色藤蔓攀在上面，一年四季枝繁葉茂，生意盎然。當然，這種綠色的藤蔓也常常很隨意地攀在村頭的矮樹枝上，路旁、屋后的籬笆上。每年杜鵑聲聲催人“割麥插禾”的時節(jié)，綠藤的枝頭便續(xù)結出一叢叢青色的蓓蕾，成雙成對由葉腋間朝外探出小頭，慢慢變長變大，向兩邊伸張，三五日后便現(xiàn)出淺白的光澤；待花蕾長到有小指頭長時，青色褪去，呈淡黃色；當最頂端的部分飽脹起來，便將含苞欲放了。細長的白蕊終于頂開了飽滿的花萼，從花蕾里伸將出來，高昂著白色的小頭，長長的，緩緩變彎，金色的唇形花瓣，隨之慢慢地朝后微微卷起，將長長的花蕊襯托得分外細膩潔白。于是乎，黃的像金，白的如銀，金銀花便名正言順地點題了?；ㄈ锖突ò挈S白相間，疏密有致，相映成趣，微風吹拂，濃郁的清香便散發(fā)出來，傳得很遠很遠，沁人心脾，讓人心曠神怡，愉悅無比。  金銀花屬忍冬科纏繞灌木，根木質，莖可達10米長，中空，多分枝，葉對生，冬日不凋，故有忍冬之稱。有的地方叫二花、雙花、二苞花、靈通草、鴛鴦藤等。它的花、藤、葉皆可入藥，功效相似，均能清熱解毒。但花最純最潔，采摘挺不易，因而更顯金貴。小時候，父親常帶我到青石嶺去扯金銀花藤，每人挑兩大捆回家，然后讓母親和妹妹摘金銀花。他則把綠藤切細，放到幾張竹簟上曬干，以待配藥；金銀花曬干后則常與甘草、薄荷配在一起泡茶喝。他常宣傳金銀花茶的藥用效果，村里的鄉(xiāng)親們大多照辦，因此，村里的人很少中暑出事的。  去年，我從當村書記的老同學電話中得知：多年來，村委一直致力于對金銀花產業(yè)的開發(fā)，帶領村民脫貧致富，如今，金銀花產品暢銷全國，為村民帶來豐厚的收入，讓村里的貧困戶全都脫貧致富。  當晚睡前，妻子細心地把金銀花枕放進我往日的枕頭里縫好，然后非常虔誠地為我祈禱。霎時，我的眼淚又上來了。親人，我可敬的親人啊……雖然，我堅信這個飽含親情的金銀花枕肯定會治好我的失眠癥，但今晚我無論如何還是會失眠的——因為這個輕輕的金銀花枕實在太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