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晚上十二點按時到達了十八號胡同蝕骨書店開了門,整個晚上都沒看到昨晚丟失明信片的姑娘,而且一連好幾天,都沒遇上她。
我回到總店,花艷霞有時候會拉著我聊幾句,說幾句不痛不癢的話。日子就這么平淡的過著,在我上班第十天的時候,我又再次看到了那個沒錢買書的小男孩走進了書店。
照樣是一臉的落寞,他走進書店就問我,“阿姨,如果我沒錢我能買書嗎?”
這小男孩大約十二三歲的年紀,模樣清秀,一身打扮不像是窮苦人家的孩子,估計是父母管教得嚴,平時不給零花錢,又或者他自己貪嘴,把父母給他的錢都買了零食。
我看到小男孩一臉的落寞,實在不忍心,頓時忘記了花艷霞囑咐我不要開口說話的事,張開就說道,“行,你喜歡什么書你自己挑,阿姨幫你付錢。”
就這么過了一個月,我發(fā)現(xiàn)每逢星期天,這小男孩都會在凌晨四點半準時來書店,而且身上從來沒有錢,每一次都可憐兮兮的問我,如果沒錢,可不可以買書。
有一次店里沒其他顧客,只有他跟我,我不由自主的說道,“你這么熱愛讀書???這樣吧,你對阿姨笑一下,阿姨就管你以后買書,行嗎?”
小孩子就要朝氣蓬勃一點,板著臉多不好,笑容感動世界,笑容是這個世界上通用的語言。
哪里知道小男孩木訥的搖了搖頭,臉上根本沒有任何一絲表情。
這小男孩真是奇怪,難道他不愛笑?
后來我下班回到總店后,跟花艷霞吃飯的時候說起了這事。誰知我剛一說,花艷霞臉色就變了,她小聲的問我,“鳳英,那小男孩是不是每個星期天都來書店?”
我夾了一口菜吞下肚,點頭說道,“是啊,從來不帶錢,而且不管天晴下雨,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花大姐。”
花艷霞不僅抽煙,而且還喝酒,她似乎喝得有點多了,瞇著眼看著我,“鳳英我跟你說啊,你就不要替她付錢了,由他吧,只要他來買書,一切帳都算在我的頭上,沒事。”
老板都這么說了,我又何樂而不為?
我點了點頭,然后又說道,“花大姐,不過這小男孩還真怪,我替他付了這么多次錢,讓他對我笑笑,他都不帶任何表情的……”
“噗通……”一聲,花艷霞聽了我的話之后,手中的一次性酒杯直接摔在了地上,酒灑了一地。她彎腰去撿杯子,頭也不抬地說道,“哎喲鳳英啊,你可別再跟他說這話了,他就是想對你笑,你也別讓他笑,明白嗎?”
花艷霞像是喝多了,說話的時候都醉眼惺忪的,可我沒喝酒???我追問道,“花大姐,為啥啊?”花艷霞趴在了桌子上,嘴里不知道嘀咕著什么,竟然就這么睡著了。我搖晃她好幾次,她哼哼唧唧的,看起來醉得不輕。
把花艷霞攙扶回了她的宿舍,我也休息去了。
第二天下午去食堂吃飯的時候,我剛端著飯菜坐下,就聽到隔桌有兩個女孩在小聲議論。
“快看,快看,這就是那個新來的十八號胡同蝕骨書店的店員……”
另外一個聲音里帶著一股幸災(zāi)樂禍的感覺,聲音很低,但我能聽得見,“剛走了一個,又來一個膽大的,這小姑娘應(yīng)該也很缺錢吧?”
這兩個女孩是另外兩家分店的女店員,平時我很少在食堂吃飯,偶爾見過她們一兩次,但她們話里的意思我就不懂了。
我就是十八號胡同蝕骨書店的女店員,這跟膽子大小有關(guān)系嗎?
是,我承認十八號胡同蝕骨書店地勢偏僻,大晚上的開門營業(yè)不安全,但我小心一點不就行了?
我也沒在意她們的話,回頭看了她們一眼,她們立刻裝出一副認真吃飯的樣子不說話了。
晚上十二點,我準時到達十八號胡同蝕骨書店開門營業(yè),在凌晨四點二十分左右的時候,店里走進來一個約莫五十多歲的大媽。
她朝我禮貌的微笑,我點頭,同樣還以微笑。
大媽走進店里之后就直接拿著一本書在那里翻看,眼睛時不時的看向店外,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我記得今天剛好是星期天,按道理再過十分鐘,那個表情木納的小男孩今晚會來店里。
果不其然,就在快到四點半的時候,我大老遠就看到了那個表情木訥的小男孩朝書店的方向走了過來。
“別讓他進來!”身后響起了一個聲音。
我一愣轉(zhuǎn)過頭,“大媽,我開的是書店,怎么能拒絕顧客上門呢?”
哪里知道那個大媽居然沖了過去,把書店的門哐當一聲給關(guān)上了,怒氣沖沖的對我說,“不能讓他進來,小丫頭你聽我的沒錯!”
我傻了眼,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大媽,你這是干嘛?拒絕顧客上門,我會被老板批評的!”
大媽瞪著眼看著我,“狗屁,花艷霞那小妮子敢批評你試試?”
一聽她這話,我愣了一下,他又說道,“我以前就是這家書店的店員,跟你一樣。小丫頭,你聽我的沒錯,再遇上這個小男孩,別讓她進店就對了。”
我很疑惑,“小男孩只是沒有錢而已,我們犯不著這么絕情吧?”
大媽不屑的看了我一眼,說,“你們年輕人都這樣,什么都不在乎,反正你要是再讓他進店,你就會有大麻煩!”
“大麻煩?什么大麻煩?”我云里霧里了。
大媽不再理我,一言不發(fā)的站在門口直到五點我下班的時候才打開了店門走了。她打開店門的那一瞬間,我似乎看到那小男孩站在店外,一動不動的在對我笑。
但一轉(zhuǎn)眼又不見了,眼花了吧?
我記得很清楚,所有詭異的事情,就是從這一天開始的,最早是我的包里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個身份證。
一張男人的身份證,名字叫何振飛,濃眉大眼的,一臉的英氣。這個名字我從來就沒聽說過,但奇怪的是我看著那張照片卻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這張身份證來歷不明,搞得我有些緊張,連同那張明信片一同收好鎖在了抽屜里。
又過了幾天,那天早晨我下班回來,我意外的發(fā)現(xiàn),宿舍的床上多了一件新買的衣服。這幾天我根本就沒買過衣服,這衣服是誰放進我宿舍的?
我拿著衣服跑到花艷霞的宿舍問她,這衣服是不是她當福利給我買的,她卻笑著說,“沒有啊,鳳英,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你心上人給你買的?”
心上人?我整天早歸晚出的,哪有什么心上人?而且整個蝕骨書店連鎖總店,有我宿舍鑰匙的就只有花艷霞和我,這衣服不是花艷霞買來放進我宿舍,那還會有誰?不可能是哪個惡作劇吧?
又過了一段時間,詭異的事情越來越多,我忍不住找同事打聽了一下以前在十八號胡同做過店員那個大媽的家庭住址,買了點水果,準備去拜訪一下。
我在農(nóng)村長大,從小沒少聽左鄰右舍的大爺大媽說一些怪力亂神的故事,但我不信那種東西??墒牵罱l(fā)生的事,確實太過離奇,讓我如坐針氈……
那個大媽叫做林秀蓮,家住在市郊的一個小村子,到她家的時候,大門沒關(guān),我站在院子里喊,“請問林秀蓮林大媽在家嗎?”
我連續(xù)喊了幾聲,才看到從房子里走出一個年約五十歲左右的男人來。那男人一臉的憔悴,瞪著一雙失神的眼睛看著我,“你找我老伴干什么?”
我晃了一下手中提著的水果,“大爺,我是來拜訪她的……”
“拜訪她……”男人的眼角忽然溢出兩行渾濁的淚水,好半響才木納地說道,“姑娘……那……那你進屋坐吧。”
走進他家堂屋,我頓時就楞在了原地。
堂屋里正中央的小四方桌上,赫然擺著一張黑白遺照——正是前幾晚去過書店的大媽林秀蓮!